chapter004.txt

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入室内的白砖地面，反射出柔雅的光辉。半开的窗户吹入这间病房的徐徐春风。室内干净整洁，甚至寂静得令人有些难以呼吸。唯一发出声响的仪器，几秒前才被人为关闭。
<br>“小方，不要自责了。”
<br>“我没有在自责。她本来便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的。”
<br>身着绿色医装的女性已在床旁伫立许久。气馁？心灰意冷？不、她与面前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并无多少交集。她曾是负责为此人进行颅内手术的主刀医生，此人曾为她的病人，仅此。两人的缘分这般简单浅薄，那为何自己会去共情？
<br>为何自己会觉得自己是在共情？面前的这女生……她可是已经死了。
<br>自己为什么要与死人共情，自己没有救活她。自己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办法救活她。
<br>却还是自命不凡地接纳了这位病人，扬言就算是医学界成功率低于千分之一的手术，交由她手也必然会圆满结束。
<br>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脸去那般狂妄？自己只是想看这病人最后死在自己手中吗？
<br>“还是赶快打电话通知家属吧。但这、怎么这么突然？大清早直接进危险状态，根本就来不及紧急执行手术……”
<br>“做多少次手术都没用的。”女性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目光瞥向一旁仪器已悄然熄灭的屏幕。之前于此上方画着一条毫无起伏的翠绿色横线。那代表着病人的心跳。
<br>——人死了，就回不来了啊。
<br>最后的最后，她自以为已经倾尽所能，已经行了最大的善，到头来又帮助了谁？又挽回了什么？
<br>这已经是极限了。她很久以前就抵达极限了。但这，甚至都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br>人注定一死。有的人遭受意外，命悬一线，恐怕还能有幸被从黄泉路口拖回来。
<br>有的人，自危在旦夕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在不久后的将来死亡了。自己当然、当然、当然清楚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
<br>有些事情，不论怎么努力，结局就是无法被改变的。——这是她所认知到的，有关现实世界最残酷的真相。
<br>已经……多少次了。多少次无视真相。
<br>多少次尝试去拯救他人，尝试去引发奇迹……
<br>多少次失败。
<br>多少次正如同今日的结局，这般凄凉而令人绝望的场面。
<br>——人死了，就回不来了啊。
<br>“该怎么办？最后放手一搏，死马当活马医吗？”
<br>“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而且，病人确实已经去世了。”她沉缓地摇了摇头，背过身去，“联系护士运送一下病人吧。”
<br>“还是要送去……手术室？”
<br>“送去太平间。”
<br>
<br>“那什么……小方，你真的要辞职吗？再考虑考虑吧，你这种水平的主刀手术医生，咱们医院永远不会嫌多。”
<br>辞职申请书已递上朱墨院长的办公桌面。在数秒的沉默后，院长未读申请表格，而是插着手满脸严肃地问上了这句话。
<br>聆弦早已不想再做深呼吸。她瞥了一眼院长身后的窗外，接着飞速转回目光，却无法直视院长深邃的双目。
<br>“我心意已决……抱歉，朱院长。”
<br>“不打算带薪休假吗？时长可以是一周，甚至一个月，由你来决定。”
<br>“真的很感谢朱院长的照顾，我已经好好地考虑过。恐怕以后我也会转行，不再踏上医者之路。”
<br>“既然是如此坚决的意愿，看来我也不好劝留了。”朱院长将后背沉入皮质座椅，“我会批准辞职。但、小方，但凡你在未来的哪天回心转意，仍想操刀救人，电话联系我，我会为你安排职位。如若你不愿再从事手术主刀职位，也可以负责其他科室的大夫。”
<br>“真的很谢谢朱院长。如果我日后恢复过来……会再联系您。”
<br>聆弦起身鞠了一躬，道了声“有缘回见”，便转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br>朱墨院长沉默不语，目光长久落在那张打印于A4纸的辞职申请。这家医院最有前途的神经外科手术医生，就这样离去了啊。
<br>青年有为，但年轻人考虑的毕竟还是全面，趁着尚未年过30这最后的黄金机会，离职转行寻求自己真正向往从事的职业，恐怕才是最适合方聆弦这种人的道路吧。
<br>
<br>为何会自愿选择放弃医者一职？
<br>就连方聆弦自己也已经不太清楚了。
<br>是因为……自己在内心亵渎了自身的责任，“质疑了自己的本职”吗？
<br>并不是因为她无力将那些注定将会死去的人亲手救回来。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br>从事医学数年来，自己见到的并不算多。但那些惨痛的过去，无可弥补的遗憾……历历在目。
<br>“小方，这种问题我觉得虽然听着不太礼貌……”她的同事曾在聚餐时找过这般话题，“你有后悔救过哪位病人吗？”
<br>原本同事的话语是影射那些被医生倾尽所能治好后却反告医院操作不当的白眼狼，或许还同时代表了那些病人家属医闹、顽固而三番五次不遵从医嘱而再度访院之人。恐怕聆弦都清楚她想知道的是是否存在这几类人。
<br>“有啊。”聆弦握着酒杯，叹气。
<br>“我之前也有遇到过那种蛮不讲理的病人，非说医院还能做到更好，都已经大半夜给执行紧急手术了……”同事无奈地笑道，不过还是抱着好奇心追问道，“小方遇到的那位病人是怎样的情况？”
<br>“啊啊、都是过去式了。就是每当想到还是会不甘，还是会自我怀疑。我也不太想回忆起那几位病人之后的结局。”
<br>“是会这样的啊……”
<br>医者闲暇，且是功成名就，但纵是为社会奉献大量心血，原注定化作悲剧却成功带来的转折不可胜数，事后忆起的却多为遗憾。
<br>数人举酒痛饮。
<br>
<br>从此以后，一晃一年。若必得寻得一词概括方聆弦在此期间的每日生活，只能是“无业游民”吧。
<br>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阴。多少次争分夺秒地去在某些场合中争取某些结果的生活节奏早已不再是聆弦所追求之物。她已对养花种树颇有心得，在仍操手术刀之际便已试过去培育一些植物，却因医院工作时间毫无规律与各种突如其来的特殊繁忙时段而导致她经常会隔两三天才得以回一次家。栽培的鲜花，往往会在幼苗期间便干渴而死。后来她有尝试在后院安装自动洒水装置，可却导致杂草蔓生，淹没了本该茁壮成长的花苗。
<br>现在的情形可不同往日了。除了外出购物或作为健康顾问走访人家，她几乎可以一直留在家中照料自己亲手从种子形态种下的花草树木。
<br>不管算不算得上适合新人的高存活率选择——她种了许多许多，小到蔷薇杜鹃石榴，大到番茄金桔柠檬……虽说还未结出足够她补充维生素来源数量的果实，每当瞧见水灵灵的小水果悄然诞生，她都会感受到又一丝的暖意。
<br>聆弦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抱着健康报告表格，于自家后院的花圃果架间慢行慢观。眼前这些各种各类的植物们便是自己的孩子了。职责所在……简直是放弃了曾经的伟业，此刻追求的仅为实无意义的一方清净。
<br>“为什么不愿再当医生？”
<br>不仅是周围的亲朋好友。每每在深夜卧床辗转，她也会这般自问。
<br>——因为，自己的职责便是救死扶伤。
<br>而那时的自己，居然会对救人产生后悔的心理。
<br>这可是违背职业道德，违背我本心的情感。我为什么会那么去想？……聆弦永远都无法摸清正确答案。
<br>是因为那位全身90%面积三级烧伤的伤患，痛苦地边抽泣边求自己让他直接死去，不要再尝试救他的缘故吗？
<br>聆弦本是为了为人带来希望才会去救人。
<br>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救人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原本没必要存在的痛苦。
<br>死去……真的一定会是最坏的结局吗？
<br>活着，真的永远都会比离开要美好吗？难道一个活在充斥着肉体痛苦、被病痛恒久折磨的无所期望之世的人，真的没有追求解脱的权利吗？
<br>为什么？明明对方已经求自己让他死去了，为什么还要本着“救人治病”的名义去给他带来那么多额外的、成倍的痛苦？这种违背对方心底意愿的做法，真的不算目空他人的伪善吗？
<br>总是又忆起那位患有高血压与脑溢血的年过悬车的老人，女儿本该远走高飞追寻大好前景，却因要照顾他而回到这个城市。老人在某天私下询问聆弦，是否可以谎称他已好转，能够回家，好让女儿安下心来，回归事业。
<br>自己救回了一个人后……他真的会因为活了下来而感谢自己吗？
<br>救下他，对他周围的人而言真的算是好事吗？这真的会是他所期望的未来吗？这真的会是聆弦本要一生追求的所谓“奇迹般的另一种结局”吗？
<br>如果不单纯是借助病痛为借口，想要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解决痛苦的根源呢。如果只是单纯想要逃避，甚至不再为自己留下一丝希望呢？
<br>说不定，救回哪个一心求死的自杀者，会使得他憎恨自己一辈子，直到他再次尝试寻死。
<br>并不是所有人在自杀失败后都会不再自暴自弃，打起精神昂首挺胸重新做人。聆弦反反复复见到过一位大学女生五次，前四次回回都是自杀未遂。第五次初见她是在救护车前。发现的时候已经流光了超过40%的血液，还磕了一整瓶止痛药。他们没能给她救回来。
<br>病人在病房内尚且归医生护士所照料。
<br>病人出了医院，不论医院里的谁都再也顾不了他们意图做什么。
<br>说实话，真的要说最难听的实话，前四次救她的时候，明知她还是会自杀的，为何还要去救？为何不顺着她的心意走？
<br>最坏地：把这些用来救她所花费（浪费？）的时间腾出来，去救一些还有意愿活下去的人，不好吗？——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曾经如此设想的自己。
<br>违背本心。
<br>离经叛道。
<br>但这又有什么错？有些医生根本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否在治病救人了。
<br>救的人太多，被辜负了太多，有的人看破尘世一心向善、无视负面反馈，但也有的人最后沦为了自身指令被设置成“一定要救人，不论结果”的任务执行机器。
<br>方聆弦不认为自己已然归伍后者。她必然更不可能是前者。
<br>那自己……究竟，是怀有何样心境的医生呢？
<br>
<br>自己，果然无法忽略那些非她原先所期望的怨念恨意。
<br>正因如此，自己没资格称自己为年轻有为的天才外科医生。
<br>她其实很清楚。传统意义上的施救，本就时常会背离个体真正追求的“拯救”。这便是真理，人尽皆知却不愿被她所承认的真理。
<br>选择背叛医者之道？抑或是选择背叛患者真心的诉求？行医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使患者幸福吗？
<br>聆弦恐怕背叛的不是医道，也不是患者的心意。聆弦或许是背叛了自己最不该背叛的东西。
<br>她背叛的是她自己。
<br>
<br>“因为……我后悔了。”聆弦一边用水壶为花朵们洒水，一边抬头望天，“我后悔救下他们了啊。”
<br>
<br>天穹苍蓝，淡薄的白云偶遮住那刺眼的艳阳。夏虫连鸣声响，微风带着恰好的温度拂来，随小巧的蜜蜂与蝴蝶于后院的花草丛间曼妙飞舞。
<br>藤条蔬果缠绕苗圃的木架之上，果实有的是新生的嫩绿，有的已经展现出初黄初赤……若是这种美好的退休般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自己恐怕也会过得太自由轻松了吧。
<br>都快懈怠了啊，不光是医术——是指园艺种植外的一切社会行为。休息得足够了吗？其实这是此刻她该去想通的事物。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种满足于“懒散慢节奏”的人类。
<br>所以，她给了自己又一次“机会”。极为渺茫，乃至近乎可能性全无的概率，但凡落中，都称得上又一场“奇迹”，却不再是发生于救死扶伤的过程之中。
<br>不过若是“这种事”真有可能成为现实……这将会是她期盼踏入的全新生活方式（或是说，只算其中一种）。
<br>不知为何，命运总是会在聆弦决定转换心情的时候顺从她所做出的选择。
<br>
<br>因此……正如同上述时日般的又一祥和清晨，早起的聆弦开启了房屋门前的信箱，随即意识到自己获得了《月星-Online-》的公测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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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OP：最終宣告</h2></span><div id="music_player" class=""><audio controls><source src="mousouop1.mp3" type="audio/mpeg"></audio></div> 
<br>by まふまふ
<br><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MPeKoUmBAs"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Youtube</a>
<br><a href="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541167jo"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BiliB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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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br>“这位小姐姐——”
<br>途经这每日必会见上两三眼的教堂式建筑正门口，聆弦仅是提着两大袋草药与蔬果自集市朝着城外走去。
<br>话说，这座大型玩家公会建筑本就坐落在布雷姆的东郊。就算是在玩家人均大户的这座水上城市，此类节省锡安的定理（或者说……“游戏攻略”？）也仍旧效用。
<br>一般玩家根本就负担不起城中圈的房租或地皮售价；只要地方稍微偏僻点就可以花一半的钱买到四倍甚至八倍大小的地块，建起更加华丽大气的房屋或是花草繁多、区域划分精妙的庭园，还能避免过多人流间接带来的叨扰，何乐而不为？
<br>总之，聆弦所钟意的居住地点甚至都不在城郊，而是坐落在完全不属于布雷姆城管辖范围的野外地带。于是乎在出城回归自己那间坐落于安全区外小别墅的过程中，她不论怎么绕路都会多少撞见几家公会。聆弦确实也对这些喊口号发传单的招新行径见怪不怪了。
<br>“这位小姐姐、等……请等一下，您有兴趣加入星悬业火公会吗？”
<br>是名负责推广拉新的女性玩家，顶着个中文名“赵伊朦”，光标蓝色。既然是自己国家的人，随口搭几句话应该没啥问题吧。
<br>“中国玩家吗？”方聆弦稍停住脚步，转头问道。她手中还提着那两大袋水果蔬菜，手酸得要死。
<br>“啊、是的……星悬业火是咱们中国玩家建立的公会，目前成员也有20余人……”
<br>恰好自己并未加入任何公会，要说聆弦对这些推广内容完全没有兴趣那也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自己如今等级还不足以踏入花类圣地叶赖锡安的高危险度区域，若是有个靠山组织提供援助，自己说不准也能有效提高升级效率。因此她打算追问一番。
<br>“多少成员我是无所谓。我一般在游戏里也就种种花研究研究药品合成之类的。你们公会一般成员的主要玩法有什么讲究吗？”
<br>“我们是类似暗杀者组织的公会。”
<br>“你说你们是……暗杀者？杀什么、杀谁，我猜应该不是魔物？该不会是玩家吧。”
<br>“没错，我们会聆听来源于不同区域各路玩家的暗杀请求，并决定接受其中的哪些委托，再由公会成员对委托暗杀的目标进行制裁。”
<br>“是要将对方杀死吗？”
<br>“是这样的。”
<br>“哈哈，你看我像个会杀其他玩家的人吗？”聆弦提了一提手上的蔬果，“你们公会的立意倒是挺别致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没法加入。”
<br>“要考虑先加入公会的聊天系统吗？在一周后做决定也不迟。现在加入公会的话有专门为新人提供的奖赏，50,000锡安。”
<br>“哇，你们锡安真的是不嫌少对吗。”买一个苹果才花30锡安，一袋普通的蔬菜种子在150锡安上下。聆弦在野外的那栋别墅因为不在政府管辖地带内就不需要买地皮而节省了一大笔开销，但建材和建筑团队人工费零零散散花了大约四十多万锡安，这都算她玩了那么久游戏几乎全部的进账了。
<br>谨慎买房，小心丢失全部血汗钱。可以说聆弦在这游戏里甚至还没在现实世界中富，每每在想要购买新装备新特殊配方时，她都会发现怎么自己又TM身无分文了。在月星买菜的时候也没觉着自己有多穷啊。
<br>现在好了，只要加入一个公会，躺着赚五万。果然，开接受玩家委托的公会就会月入百万是吗……？
<br>聆弦对暗杀他人结梁子竖仇家一点兴趣都没有。
<br>可她确实需要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去购买全新的连枷。目前缺的是正好五万少一点，要她自己去砍怪刷钱的话怕是要花上个一周多。
<br>“这笔钱是进公会就拿吗？还是说要完成什么新人指标？”
<br>“你会需要接一桩暗杀委托，一般会是特意留给新公会成员的低难度委托，对象等级平均比暗杀者要低上五级左右。”
<br>“差了五级？TBO现在玩家平均等级多少，才9级吧，这差了五级对面是得有三四级这么低了啊，那不纯纯是在欺负新手玩家了吗？你们这种性质的公会真的不会被人团结起来打击报复吗？”
<br>“我们的公会成员很多等级都到10级了，20多人团结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能轻易击败的公会。再者……我们并不是任何委托都接受。一般公会高层决定暗杀的对象都是在玩家圈内名声较差甚至有过玩家犯罪行为的公敌。毕竟正因如此，才有人会冒着TBO实名制游玩被直接无障碍开户的风险去花钱请我们代以制裁对方。”
<br>“道理是有点道理，但我还是不认为在这种人人真名的地方该有任何理由去从事‘代人杀人’这一行当。说是说这里的玩家就算死了也能无限复活，可是死的时候也会有真实死亡的体感，这和真的杀人了只有一个后果恶劣程度的区别。”
<br>“小姐姐可以加入我们的公会先观望一下，我相信你至少也会有部分改观。我们可真不是代做脏活的三流玩家小团体，我们干的都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好事。”
<br>“劫富济贫我姑且信了，除暴安良这种标签就别随便给自己贴了。总之，五万锡安，一分不少？”
<br>“是的，但也一分不多。我们公会就算小姐姐你想的再不济，也是凭借名声和成员素质才如此蒸蒸日上，连欺瞒外人这种事都是从来不做，更别讲还自己踩自己脚，欺负自己家新人。”
<br>“你们公会我会记住的。”思考几秒后，聆弦决定先给她们画个饼，“但我得先回家切菜了。明天我再回来看看。”
<br>这女生听后非常喜悦：“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明天能如约见到你，不管怎样，先谢谢你啦！”
<br>聆弦闭着眼笑笑，点几下头，继续拎着菜踏上回家的路程。
<br>招新的女生这才愈发觉得喜出望外。若是这位ID叫方聆弦的玩家能够加入她们公会的话……
<br>天哪，我操，简直难以想象她能为公会带来何样的贡献。设想一下吧！如果她圆满完成了高难度的玩家委托、增长了公会的声誉与威望、为全公会成员提高进账数额并因此改善游玩体验……全然不在话下，如果是刚才这位玩家的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那些暗杀委托对她而言肯定是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加以怀疑！
<br>因为……她头顶上方那金色的光标、绝对没错。
<br>这位方聆弦是持有“日”元素祝福的玩家。风地水火四大基础元素之外，仅有不到5%的玩家拥有日或月元素，而她便是那极少数者中的一员啊。
<br>而且这女生并未告知聆弦自己已经习得了较高等级的“情报看破”魔法。在方才交谈的过程中，她已经查清了这方聆弦的真实等级。
<br>14级。
<br>要知道，就连星悬业火的公会长也才恰好14级而已。目前全月星等级最高的“四轮之火”赤城咲不过32级，而这已经是全TBO任何其他玩家都无可企及的天花板了。
<br>而这位名为赵伊朦的招新负责人，她才7级，只有刚才这位方聆弦的一半（甚至可能都不多一点）。
<br>14级，这是什么概念……这已经不是高玩的程度了，这根本就是TBO狂热爱好者，除了玩这游戏现实里基本什么都不做了的程度，至少也得是这样。
<br>因此，如果方聆弦能够加入这所公会……
<br>一想到这里，这女生今晚可能做梦都会笑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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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月见花绫栾，你迫害塞壬暗杀者公会的成员后还企望全身而退吗？我奉命前来制裁你，友情建议你直接投降受死，省我精力。”
<br>无言应答的绫栾将火绳枪枪口对向后方举至身侧，略微一鞠躬，接着便两脚踏开，抖出子弹装填入管，抬起枪体瞄准上方女子。
<br>“烦请赐教。”这般轻语。
<br>“呵。”
<br>未等绫栾扣下扳机，驻足屋顶的方聆弦不再伫立原处，抄起刹那间增长数倍的连枷，伴着自屋瓦缝隙中凭空诞生疯长的无数新生枝条飞跃而下，直冲石砖路面上已蓄势待发的绫栾。
<br>……必须提前闪开。毫无压力。好在刚才追猎那手持相机偷拍远城清喜的男玩家时，自己就已热身到大差不离的程度。要是直接进入正式PVP状态，不说占了身体早已进入状态的优势，至少也不会立刻落入下风。
<br>聆弦心中冷笑，她料想绫栾必然会误以为自己占了战斗热身的便宜（或者说……她会吗？）；实际上在来之前，聆弦早已喝下好几瓶辅助战斗的药水，且还屠杀了二十只人形远程攻击小怪，打完就飞奔至此，甚至运气好到四肢尚未再次僵硬就遇上了自己送上门的绫栾。这自己还不得满心欢喜地接下人头？
<br>但——可如果是暗杀组织派来的成员，或许不会傻到不热身就来执行制裁。多少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准备的玩家，搞不好还借助了药水效果——绫栾没多花两秒就推想到这一层。现在让绫栾去使用战斗类药品也来不及了，更别谈她并不稀罕借助药物BUFF效果的属性提升去击败区区一位身份未知、来路不明的暗杀者。
<br>我已料到你做足了准备，现在我将提前进入认真状态。
<br>此刻的聆弦，也已意识到绫栾推算出了双方之间的热身程度。看来，这下她们两人要从同一起点开始打这场战斗了。
<br>自此，三秒转逝。火绳枪管中迸发出又一发穿甲弹，与半空中的方聆弦擦腰而过。
<br>弹道干扰……？这种程度的瞄准难度，绫栾自知绝无可能射偏。那只剩下了这一种可能性。
<br>“看招啊！”
<br>从屋顶俯冲袭来的方聆弦与闪避开火同步进行的绫栾立刻进入近距离交火状态，又在不经意中拉开数米长度，准备趁此间隙自衣袖抖出子弹的绫栾却被身前的聆弦立刻迫近。绫栾身侧被这闪击砸中，强忍住因疼痛而欲冒出的哼声，瞬间挥袖，几发子弹自内扇形飞出，立刻自燃爆裂为水元素飞弹。
<br>聆弦身前地面冲起两米高枝条屏障，恰好抵挡飞弹溅射攻击。她并未懈怠，不管如何先朝着左侧翻闪，原先自己站立的地方与右侧被两发散弹分别贯穿屏障破空流过。“还是慢了！”聆弦手一招，藤蔓自她背后绕去直缠刚要稳住步子还没法立刻后跃的绫栾右腿。
<br>“……嗯。”
<br>绫栾压下枪口就欲开枪，却没见枪尾有火线——这发还没来得及填弹！她立即左手下举，水花凭空出现绕旋指尖，只见食指一拨，天蓝色魔法弩箭登时破出，切掉了藤蔓中部。又是左手微抬起，单眼一闭，再两根弩箭朝着聆弦弹去。
<br>被两箭直逼面门的聆弦知晓不可能同时避开这精妙计算了轨迹的防御反击，甩来连枷便将一根击断轨迹，朝着不远处观战状态的白夜飞去。
<br>白夜近乎条件反射地侧身闪过，一晃眼聆弦的血条对比前一秒已经掉了约5%。不过顺利造成伤害后的绫栾却也都没来得及以那标准而优雅的一贯姿势将弹填实；明明是刚被击中的聆弦却双手抓紧前端刹那增大数倍的连枷杆身朝绫栾疾驰拍去。在白夜看来，她这也打得太疯狂了：聆弦就像是全然不在意自己被击中后所产生的真实痛感，切切实实地就这么立刻压稳进退节奏反攻了回去。
<br>她、不……两人都彻头彻尾地沉浸于对决之中。这场战斗可能不论是对绫栾还是对聆弦而言，都不单单是一场寻常而可再度重开的游戏对局——在面前那二人的认知中，这便是真实的生死决斗。
<br>顷刻间二人便又过招数回。绫栾心念：就算不用子弹也足以抵挡你的攻势——冷兵器与枪身相撞，剐蹭出刀光。二人周身境况时而有叶片枝条被切散，时而不知自何处飞窜出水箭却遭劈崩碎，旁人根本无法凭借肉眼分辨出谁在前一秒不幸负了伤，又是谁在后一刻占了上风。只有一旁相机开镜的夏月讶异地惊觉到一直都未伤几丝生命的绫栾血条在这电光石火间骤减了数段。
<br>绫栾却仍不紧不慢地边招架边小步后撤，一面挥手大动作填着子弹，一面自白袖中甩出几颗尚未点燃的备用弹药。聆弦见此拼劲收回武器，将飞舞的未燃子弹撞了个四散。眨眼间，上完膛的绫栾枪口已直指她胸前。聆弦暗叫不好，一道光罩于面前展开，半空分散的子弹被绫栾一发散弹皆数点爆，伴着聚爆炸响，黑烟赤火四射吐裂间冲破了聆弦的光罩。所幸聆弦原本便未寄希望于此，早已将连枷以植物生长态横扩数倍宽度，这才在被轰飞出几米远时不至于直接被削去剩下一半的生命值。
<br>没有理由再放任何程度的水了。再不迅速结束战斗，二人将会耗尽精力，沦落到互相剐蹭拼闪避技巧的PVP最终阶段。除开盾防御外，方聆弦不知招架招式的方法，一旦进入到那一阶段，速度显然要更胜自己一筹的绫栾将会获得得天独厚的优势。在那之前……必须在那之前由自己孤注一掷，给这场决斗划上休止符。
<br>“接招、十秒内我就置你死地！”聆弦大喝道，骤然闪烁金色的光芒连枷瞬间被枝叶缠满，其上毒花怒绽。
<br>绫栾知晓对方要出杀招，无声回道：“那便失礼了”，将黑身火绳枪挂回腰间，双脚前后蹬地，但仅下一秒身影便化作水浪凭空散去。
<br>她可并未逃离。她出现在了较原先几步之外远的后方（甚至将观战的白夜与前来随时要为白夜挡刀的勿栖夹在了战局中间的位置），手中确然已不是那魔法弩或漆黑火绳枪，而是转为一把枪身更加细长、外表机械感厚重、色泽显着玉钢般亮银色金属质感的看起来贵重数倍的枪支。其内是她提前上好膛且仅有一发的稀有魔法子弹。
<br>这子弹的弹速将似雷光般迅疾，海啸般凶猛。通俗形容，它拥有一发收割几乎全部玩家甚至某些小型头目魔物的超强破甲超高额单次攻击力。但凡直线命中成功，面前不论挡着的是方聆弦还是其他自己的宿敌，被这发击中的身躯不论所剩生命的高低都只会在致命处留下一处巨大的血洞，使之失去维生器官而瞬间殒命——只不过身为玩家的对方将会复活在记录点，而非真实死亡。
<br>绫栾内心可谓有超过十成的把握，但凡扣动扳机，聆弦将必死无疑。
<br>但聆弦的前摇准备时长远较自己更短。就现在自己所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生命值，不论聆弦的这单次杀技会分作几段、每段输出程度如何，自己都绝无可能扛住。
<br>只有对面侧的聆弦本人心中知晓，方才连续远程召唤藤蔓攻守绫栾时已耗了自己的大部分魔力储备。这次聆弦所吟唱的技能虽是输出型重攻击，却根本不归属聆弦最强的那批技能，顶多算得上是个战技而已。就算侥幸在魔力匮乏的吟唱减益下赶在绫栾前施放，也不一定能够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点上根性的绫栾一击毙命。
<br>二人都在赌一场自认为胜率低于五成的致命游戏。绫栾现在仅能做到双手依旧不颤半分，心跳却也有些许增快。聆弦咽了口口水，闭起眼，毅然要将决胜的最后筹码全部寄托于此技之上。
<br>就在一秒后，聆弦披光卷芒的身影直朝着对面绫栾手中架着的那柄散发幽蓝色凶光的不知名火枪枪口猛冲而去的那一瞬间——
<br>——一声尖锐的女性惊叫霎时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br>显然，仅仅是看到有两位玩家在自杀式拼命而大惊失色产生的尖叫根本不足以令打得关乎生死的绫栾与聆弦慢下动作。这尖叫声并不来源于观战女性玩家中的白夜、勿栖、和伊、词音任一者，而是距离更远的安全角落，一家挂着“药水店”字样的店铺内传来的声音。
<br>绫栾收起即将子弹出膛的火枪，而聆弦也在冲刺而出的瞬间刹住了车，朝前跌撞几步，硬生生收回了连枷。二人近乎是在同一时刻意识到，在她们附近发生了一桩不太容许她们继续相互大打出手的坏事。
<br>因为那一声尖叫，就好像发声者遭遇了某种惊悚且危及她性命的场面般。
<br>虽说月星内的正常健康玩家绝无可能在游玩过程中真正死亡，因而根本没必要发出命悬一线时的那种尖叫声——但正因如此，这声音才显得罕见、突兀、刺耳且令白夜像是过去在知晓自己要被欺凌之前那样产生自御性生理反应：腹部一紧、刺骨的冷流席卷了大脑，上半身的后下侧一股像腹泻感般的神经冲击，因感官霎时间变得极为敏锐而浑身痛苦难耐。
<br>
<br>循着尖叫声赶去的第一人是距离最近的神来社词音。她一进入那药水店内，尚未来得及询问情况，便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br>事态如此：在词音踏入店内之前，药水店店内只存在两人，分别是一位已经退到了墙边，手中执一柄高大法杖，留着一头显眼的天蓝色长发的女性玩家（看她那恐慌无措的表情，方才的惊叫想必便是她发出的吧……）
<br>以及，这里还有一人。直觉告诉词音，这里必然还有一人。
<br>也正是循着那天蓝色长发少女颤晃的视线，词音的目光一路追随而去，最终瞧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那位、似乎是……
<br>……看来，在这之前，店内人数并未达到两人之多。
<br>店内的黑木地板上俨然是一大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在那货架间的阴影之中……有条贴着地板的手臂，五指无力地摊开，远远瞧去了无生机。
<br>如果是死亡的玩家，尸体并不会留在原地，而是会连人带意识一同被抛向他们上一次进行记录的休息点。那么就是有人受伤了？月星的玩家就算受到了流血攻击也不可能会留下会在地形物件上停留那么久的血迹。这并不是新鲜的血液。
<br>因此，在叫道“有玩家死了！”后，词音几乎是同一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撞见了更加恐怖的一幕。
<br>“有玩家死了？那怎么可能？！”和伊急急忙忙地闯进店内，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我……我的天、这……你、她……这可不是玩家，这……这是……”
<br>地上那具女尸的身份并不归属于任何一名玩家。
<br>长久负责对面和果子店生意，乃至近乎不会外出的和伊只看一眼那条暴露在屋外透入的光线下的手臂处衣着，便足以辨别这被杀女性的身份。
<br>和伊用颤抖的两指解开并提起了扣在腰包侧带上的高级恢复药剂，但还没完全举起，就将它扣了回去。
<br>没有用处，不论面前的人曾经是谁——她都已经死了，任何恢复生命的手段都不会再起效了。
<br>“怎么、是谁？啊、？！”勿栖、白夜二人随即先后出现在和伊的身后。隐约瞧见内部的场面后，大惊失色的勿栖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白夜的双眼，“受伤、不……她是……？”
<br>“那个、我……看到了。”白夜轻道，想要扒开勿栖捂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掌。
<br>“这种画面我不想让白夜你看太多，撞见了也得少看几眼。”勿栖顿了一下，“和伊碳，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br>店门外，因意识到有更重要的意外发生而不约而同休战的聆弦、绫栾二人一同闯入。夏月抓紧手中相机，悄悄躲在了店门敞开门扇的后方，并不打算进店一探究竟。虽说他们三人已经是最后一批到达案发现场的玩家，却能通过前面几人响亮的谈话内容将所发生的事件判断出个大概。
<br>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并不新鲜的血泊。再然后，死者那标志性的衣着装束已经变相地指名了她的身份。
<br>“莎娜姐姐……”绫栾失声念道。
<br>勿栖已将白夜安顿在距离命案现场较远处，正边快步走向和伊边询问情况。
<br>“和伊碳你……这个人你认识吗？”
<br>“她……”和伊几字一顿地面对空气答道，“是这里的NPC老板娘，莎娜·克蕾伊尔文。我们都叫她莎娜阿姨的，也算是小有人气的NPC角色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有结仇，但这……好端端的又怎么可能会被杀？是意外吗，意外事件？因为什么？”
<br>和伊完全陷入了茫然状态，手无足措地想要上前检查情况。几秒前大家如此高声谈话，若是人还保持清醒就早该应答了，这样的话……除了死亡、对，也可能是昏迷了，也可能仅仅是失去意识而已……
<br>……怎么可能单单是失去意识。她早就意识到事实有多么残酷。
<br>“不、不行……我得……”词音捂着嘴巴，用前脑勺撞开围观的其他人，奔向门口。
<br>躲在门后的夏月一见有玩家冲出来，瞬间一个激灵地摆出防卫姿势，却见只是那红发的矮个子女孩自店内闯出，两手捂着嘴蹲在了店门口的路面上。
<br>夏月可不敢上前询问她此刻的情况，这女生那件被她当作宝贝一样对待的盔甲某种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才彻底损坏的。先不说屋内那个月见花绫栾有没有留意到自己还躲在这儿，他可吃不准这个叫神来社词音的玩家会不会咬住自己不放，要求他作出赔偿呢。
<br>于是他肩臂紧贴药水店外墙，继续偷听起里面的动静。屋内的绫栾朝店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面部却未表现出丝毫情绪。
<br>店内，茶屋和伊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决定上前确认地上那名死者的情况。
<br>和伊刻意将自己的视线自地上大片的血迹处移开，缓缓地、迈着距离极短的步子，朝前走去——直到铁证如山，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眼前的仅为一具死尸的事实。
<br>最冷血的证据莫过于，这手臂连接的被称为莎娜阿姨的上半身从头部起算……只到腰部就截止了。简单扫视四周角落，和伊甚至没能找到腰部以下的身体部位。
<br>“让我看看。”
<br>发话的并不是白夜一行人中的任意一者，而是站在白夜与勿栖后方，语气平稳冰冷的方聆弦。
<br>“啊、可是……她已经……”勿栖哑着喉咙吞吐道。
<br>聆弦并未予以理睬，只是自顾自用手腕拨开勿栖与白夜朝前走去。瞧见那仅凭一眼便已能确认死亡的女性时，她短暂地屏住呼吸。——又一次亲眼瞧见死去之人。
<br>如同曾经的那次一般，就算是在游戏世界内，也未能逃过面对这般悲惨场景的命运。
<br>两次都是因为这种肤浅无聊的理由，两次都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br>单膝跪地，在不碰触尸体的前提下细细端详，沉默数秒。
<br>“已经……”
<br>面前人称“莎娜”的女性已经死去。
<br>回天乏术，无可逆转；这便是一条生命的终结。
<br>但……既然自己已然身处游戏世界，方聆弦不会轻易再让这类悲剧于此终结。尽管不是通过治病救人的方式，她也不会再在面对悲剧性的结局后就此离去。
<br>正因她心念如此——
<br>“你们万万不要接触她的身体。”聆弦严肃地向周围数人吩咐，“玩家碰触到NPC的血液与尸体会导致关键线索道具化而被永久破坏。事实摆在眼前，这名NPC是被人杀害的。”
<br>白夜的思绪一恍。未曾料到，就算是在这本质实为游戏的月星世界内，也会有人真正地永久死亡。
<br>“那个、你说她是被人杀害、为什么？谁杀的？！是怎么才……”勿栖的满腹疑问使她焦急万分。
<br>和伊连忙点头附和道：“她昨天还在好好地卖药，今天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啊。”
<br>在这种时机下，就算能查出真相也为时过晚。可方聆弦知道，勿栖跟和伊现今的连番询问可不仅是出自失控的好奇心——她们二人语气中掺杂的，显然是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未知情况时的恐慌。
<br>“各位还请保持冷静，请容许我先调查一下案发现场。”
<br>聆弦将右手手掌向前举出，对准地上莎娜阿姨尸体的方位。掌心，金黄色的柔软光晕若隐若现。
<br>这是读取对象身体状态的技能。就算是对象已经死亡，也能推测出生前所遭受的皮肉伤与经受的病痛。以聆弦的性格，她必然会学这种医者该有的技能。
<br>“死者腰部被大型近战武器一刀斩断，根本没有反抗痕迹。能推测凶手只斩了一刀或一斧，或其他武器，但必然范围可观。因为——”
<br>她的目光死盯在死者上方近处那整整一层都被削断的药水货柜。数种药液溢成一滩狼藉的混合物，现仍在自柜架上不断滴落。
<br>若不是如此致命的肢解伤害，搞不好溢到地面上已与血液相互混结的那些恢复类药剂还能救她一命。可惜，究竟是谁会干出这样的行当，丝毫未给她留下半点存活的可能？
<br>“可、为什么会有人要杀NPC？是谁杀的？！是、是其他的NPC吗？”
<br>“不排除这一可能性。但……”聆弦的眼神冰冷，她慢慢起身，转头瞧向右侧结账柜台上老板娘的一袋实体锡安币与摊开的账本，“会不会，是玩家犯案？某位玩家杀死了NPC，这并不是不可能。”
<br>勿栖极为不解地追问道：“玩……玩家？！我们玩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br>门外静静聆听着一切的夏月眉头一紧，瞳孔缩小。他抓紧挂在胸前的相机，脑内刹那间便闪过了无数怪异的念头。
<br>如果这场杀人案真是玩家所为，既然距离案发时间尚不久远，现今恐怕就是追踪对方痕迹的最后机会。
<br>能够狠下心杀死NPC，这样的人一定对人类存在的意义有着自己的见解。为何不杀身为真实人类的玩家？为何只杀明明是人工智能的非玩家角色？他对此是怎么想的？
<br>夏月所执意深思的疑问再一次出现了被解答的可能性。来到此月星世界的他自打一开始就是为了领会到人类为何会身为“人类”，为何与“非人类”的事物相异。既然这个人或许拥有独树一帜的观念，哪怕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迫切地想要洗耳恭听。
<br>绫栾立刻便察觉到一直都躲在门外暗处的夏月忽然快速逃离了店门口。可将夏月的小动作收于眼帘的她并不决定上前追赶。正如这个方才还想将自己给杀了的方聆弦所言，凶手不论是NPC或玩家，都拥有能使用近战武器一击斩断莎娜阿姨身体的能力。绫栾虽然因为这场战斗对聆弦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极差的第一印象，却不至于因此愚昧否定这名高等级玩家的见识与经验。
<br>使用大型近战武器，仅瞬间就让莎娜阿姨一命呜呼……那个只会偷拍女生，一碰到事掉头就跑的久礼夏月显然不具有这样的本事。他跑出去不管是要趁乱借机逃走，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既然与发生在大家面前的这桩杀人案无关，绫栾便不想再去多管。
<br>相比起清喜被这男玩家偷拍……自己所保护的区域有NPC被人杀害，一心只愿守护这方净土的绫栾绝不会对此袖手旁观。与此相比较之下，一个单纯行事龌龊的的小角色无足轻重。
<br>心思不在店铺内众人身上的聆弦并未留意门口的动静，仍继续调查着屋内的痕迹。月星世界与现实世界不同，与普通网游又不同，属于夹在中间灰色地带的拥有许多安全缺陷的地带。这里不存在监控或诸如此类的事物，也并没有玩家出入商店的系统记录。
<br>所以不仅没人能够得知这家店铺的玩家访问历史，就连这场杀人案是否真是玩家所为都无从确定。
<br>“茶屋和伊，你说你一直在这块工作吗？”
<br>“对、对的，我的店铺就在这对面。”她的目光朝店门外望去。此时的和果子店正无人值守，仅剩那几格关东煮还在冒着热气。
<br>话说自己的“和果子茶屋”立牌好像被刚才的流弹射中了两次，现在“果”字上面的“田”已经只剩个葫芦形的窟窿了。和呆子茶屋。
<br>“在你印象里，只考虑NPC交际范围，这家店老板娘有什么仇人吗？”
<br>“莎娜阿姨平时除了卖药也不做些什么，偶尔会在私下里做些生意，但我并没深入了解过。”
<br>“生意？是与玩家吗？”
<br>“不是的、好像是进了什么来自卡迩玻什城的货。机械零件，因为我有见她之前在柜台上拆解研究那些机械部件。但我不太清楚这会和她受害有什么关系。”
<br>“私下进货机械零件，光是这点确实没办法总结出有价值的信息。”聆弦朝着结账柜台踱步，眼神不离桌面的各种物件，“目前我没有见到任何机械部件。”
<br>“机械部件？‘连锁核心’？”
<br>一句声如细丝的柔弱话语自房间的角落处传来。“你知道些什么吗？”众人随着闻声抬头的聆弦目光转头瞧去，才见这柔软的轻语来源于向来都一言未发的月见花绫栾。
<br>“之前我打瘸了一整队试图截货的盗贼。”
<br>“盗贼？是抢NPC货物的玩家吗？”聆弦询问，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br>“不。他们也只是寻常的NPC。”绫栾小声答道，“‘连锁核心’是泽斐雅公房的最新魔导科技，能够记录远程武器前一发攻击的伤害，根据逻辑进行演算优化，强化下一次同类攻击的伤害。”
<br>听闻关键的情报，聆弦其实已经有了可观程度的眉目。她随即点了点头：“这新闻我确实未曾耳闻，果然我与远程武器的情报毫无缘分。”
<br>也可能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种了太久的药草吧，最近也根本没去多加关注TBO世界的新资讯。
<br>对聆弦的话语，绫栾并无应答，再度陷入沉默。
<br>“你们谁能够远程检查人形实体的背包内容物？茶屋和伊，你能做到吗？”既然是开杂货铺的玩家。
<br>和伊听了忙摆手：“我？我没学过那种，我点的是看破掉落素材和常见素材掉落概率增加。”
<br>爱莫能助。
<br>“那个……其实、我……我学了窥视背包内容物的技能。”
<br>“那真是帮大忙了。”聆弦循着声音瞧向了在场几人的后方——那名显然此刻连站直都难以做到的红发少女，“你能来帮我搭把手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当然，若不愿同我一起检查尸体的话，我也可以想到别的办法。”
<br>白夜转头仔细一看，将“神来社词音”这个ID再度默念了一遍。刚刚跑出店门的女孩……现在，居然还能鼓起勇气回到店内啊。
<br>“没有关系……我、我可以。”
<br>勇气可嘉。但她明显是自己逼迫着自己再度走入这发生了命案的店铺之内。这一折返举动是为了什么？对此，白夜懒得去揣摩。
<br>既然这个词音回到了店内的话，在场的其他玩家又分别是？ “月见花绫栾”？“方聆弦”？话说那个叫什么久礼的男生去哪里了？以及……咦？这个人是……
<br>最先发出尖叫引起众人注意的是一位现在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背靠在墙上一言都不敢发的天蓝色长发少女。看上去也和白夜差不多年纪，蓝色光标，ID“玖琳然”。虽然刚才确实没记住所有人的ID名称，但唯独这位女生，白夜能够肯定自己从未瞧见过。
<br>怎么自己一直都把她忽略掉了，再怎么她也肯定一直在店内吧。拥有这么微薄的存在感，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值得羡慕之事了……。
<br>似乎是注意到白夜正在东看西看，回过身的勿栖也将视线定格于许久都缩在墙角，害怕得一动不动的玖琳然。勿栖知道自己对死者旁那几位高玩正在从事的推理工作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过去照料其他目击凶案现场的玩家。因此她赶紧走到琳然的身边，慰问道：“那个，你没受伤吧？”
<br>“我、我没有受伤。我什么问题都没有。”这蓝发女生的话语声，强作镇定，却多少有些颤音，“但、我觉得、我得先回避一下，我得出去……我得出去。”
<br>“确实是，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乱了。”勿栖扶住她的身子，欲要带她先走出药水店内，“那个、白夜？能跟着我过来照顾一下她吗？”
<br>“……没问题的。”
<br>白夜又向着调查线索中的四人瞧了一眼，此时的词音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地上的死者，料想是准备窥探已经死去的莎娜阿姨的素材物品背包。
<br>店外的街道仍有玩家行走，似乎后来者并未意识到这家药水店内发生了命案。白夜扫视四周，不见任何外人注意力于她们三人。勿栖在同时边搀扶着蓝发女生边安慰道：“我可以称呼你玖吗？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类事情，但千万别担心别害怕，首先要知道我们玩家们是不会经历类似的事情的，而且……白夜，你帮我想想该怎么说？”
<br>“你问我的话，我可就更不知道了。”白夜瞧向勿栖与被她捏着肩膀的那位“玖琳然”。
<br>“那个，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对吧。”琳然的眼神有些恍惚。
<br>“嗯……很遗憾。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br>“但尽管不是现实世界，尽管是人工智能——有人被我们这些玩家杀死了，这就是事实吧。”她说到此处，抬头望向阴云遍布的天空，“抱歉，我知道自己不该多想。我从来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有人被杀了、被我撞见这样的情景什么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让你们见笑了……”
<br>勿栖抚摸着琳然的后背，暂时没有作声。
<br>“抱歉……是我情绪有些失控了。我可能需要些时间自己静一静。我……我要先从这里离开。”
<br>“需要我继续陪着你吗？我的朋友就在这里开了家小吃店，我带你去吃些甜食吧，不要再多想这件事了。”
<br>“谢谢你，和歌森姐姐。但……不去多想什么的，我做不到。在调查出这桩杀人案的真相之前，我会一直关注后续的信息。请你们一定要告知我最后的结果。”琳然的语气中浮现出那少许的刚强，可她的眼神内却飘忽着原因未知的胆怯，“我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做出这种行径的玩家……最后究竟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没错。”
<br>“我一定会让你能够跟进的。我们加一下好友吧。”勿栖顺便侧着脑袋询问一旁无所事事瞧着街景过往行人的白夜，“白夜想要加一下好友吗？”
<br>白夜摇了摇头，随即转移了视线。
<br>“没事，玖跟我加一个好友就行。先去转换一下心情吧。”
<br>“勿栖，那个、我先自己去逛一逛。”白夜终于开口，“我也想转换心情。”
<br>“不想跟我们一起来吗？就到和伊碳的店里吃东西，待会也可以一起去逛街。”
<br>“我刚刚注意到有意思的东西。嗯。”白夜不想告知他人太多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便就此掐断了下半句话，“总之……你先陪着这个女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容许我自己行动一番。”
<br>“啊、那样当然没问题的，告诉我这些就别用敬语了啦。”勿栖露出半分的微笑，“那晚点你逛累了就回和伊碳的店里？就这边这家店。”
<br>“我知道的。”
<br>“嗯嗯，晚点我一定会在这儿。那么就，到时候我们再见？”
<br>白夜点了点头，将双臂围抱在胸前，深呼吸一口。算不上有多新鲜的空气。命案之类的已经不想管了，他们要调查的话就去调查吧，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人当杀人案侦探的。
<br>太烦人了，刚来竹内町就遇到这种事。早知道就不绕路，直接前往布雷姆城了。但现在……好像反悔也太晚了些。看勿栖这副模样，既然牵扯到了她很熟的那个茶屋和伊，那显然她是非留在此处不可了。
<br>“嗯。晚点见。”白夜随意地一句道别，转身迈步。背后，勿栖再度回归了与琳然的对话中，两人缓慢的谈话声随着白夜走远而逐渐淡去。
<br>那么勿栖要是打算留在这里的话，白夜该怎么办？
<br>抛下勿栖，自己一个人前往塞壬区域？那又能做什么，人生地不熟，又是彻底换了个和艾兹维泽毫无相似处的生态区域。就算光是待在那座布雷姆城内，自己对如何找到住处也完全没有头绪。住旅馆吗？住旅馆的话就得先去刷钱了，甚至不知道那里的旅馆价格会不会比优妮瑟镇的更贵。刷钱的话……不知道这里哪个方向会通往最近的野区。
<br>无妨，先随便走走看看。自己还未曾有机会去逛逛京都呢，碰巧这里看着风格和日本古镇也挺相似的，就当是旅游好了。
<br>游客在这类景区，一般会做什么来着……？毫无经验。就随便看看吗？大概吧。
<br>白夜如此想着，朝着竹内町中心广场的方向折返走去。
<br>“我们去吃点好的吧，放松一下心情。”勿栖拍了拍琳然的后背。被拍了这两下的琳然反应大得离谱。
<br>“啊、抱歉。”她连忙向琳然道歉，“唉……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的错。不要多想了。”
<br>“啊是的，不能多想。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真的吗？”琳然的话语声，越来越轻了。
<br>勿栖皱起眉头，但嘴上还是安慰着惊恐之余的琳然：“毕竟你也只是撞见了命案而已。玖，这场杀人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对吧？”
<br>“那肯定啊！！……怎么可能有关系。”琳然睁大了双眼，“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不是我的错……完全不是我的错。”
<br>“她毕竟也只是NPC而已。”
<br>“只是NPC而已啊……和歌森姐姐，你没感觉到吗？这一切太不公平了，就像是系统刻意的设计一样，不合理，但却又作为铁则摆在了那里。”琳然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这可、她可是活生生的人类，就算她只是NPC，那也是切切实实地活在月星世界的人啊，只不过是没有办法去现实世界活动，只不过区别在此而已……为什么同样是在月星Online这个游戏里，我们玩家能复活，他们身为NPC就得永远死去？还是以这么残忍、这么痛苦的方式？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制作方不能将NPC设为可以复活的存在？到头来我们玩家对此居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NPC被人杀害、死去，明明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玩家导致的，为什么因为系统的这些不合理之处，这些NPC就……我是个很奇怪的人吧，明明这件事跟我就没任何关系，明明死掉的只是个人工智能而已。你可以不用理我，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虚话，只是……对不起，我果然还是需要点时间自己想通。我不知道答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都会以这种方式发生再结束。我脑子里一团乱。”
<br>“玖的话……我能够理解玖的想法，也千万别说这只是你胡思乱想出来的无意义话题。但既然有牵扯到这么多方面，这种事情恐怕真的只有游戏策划能回答了……我也确实不太能理解。因为就和玖你说的一样，就算NPC和其他的怪物、野生生物本质类似，都是游戏里的数据——但既然程序赋予了这些NPC各有千秋、与真正的人类近乎无异的智慧、情感与理性，就不该把他们作为跟怪物一样的存在对待。我认为这完全有道理。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这些NPC是不是被程序设计好了行动方式啦，通过数据库深度学习并进行模拟完全有可能实现简单的看似智能生物的行动方式。但你想，能自主购买道具装备、学习技能、出去刷怪，甚至跑到别的NPC那里接取委托……这根本就和普通玩家无异了，完全就是个能不能复活和有没有系统窗口辅助的区别。本来玩家的武器和防具都只是穿在身上才起效，没有系统背包给无限收纳，甚至很多道具也得安排空间挂在身上啊收在包里什么的，这游戏几乎就在最大程度地削减NPC与玩家之间的差异。”
<br>“为什么……一定要用到这样的NPC？是因为必须要存在拥有足够智慧的人去掌控任务、委托、情报售卖之类的工作吗？”玖琳然知晓自己的这串问题并不会有人能够当场解答，但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口，“因为……明明只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就能完成的工作，制作组却选择利用这种高度接近我们玩家——也就是真实人类——的虚拟存在，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真的只是好玩吗？真的是出于实验观察的目的吗？明明这一切都可以避免，但……”
<br>“因为，就算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低智商机械化行动NPC，很多玩家也会将其当成货真价实的人类吧。哪怕只是一瞬。这样的话，能够狠下心将NPC杀死的玩家，他或她绝对有可能会在现实中杀人。”勿栖沉重地答道，“这里是拟真现实，是沉浸式体验的游戏。不论我们面对的是否是虚拟存在，只要是我们操控着自己的身体亲手去做出了什么行为，就一定会有实感体验。就算杀死怪物都有沾血的负罪感，更别提拥有人类外貌的生物。重要的根本不是那些NPC的内核，重要的其实是那副形似我们的外表。”
<br>“所以……我们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对方有没有和真实人类一样的情感。”琳然领会了勿栖话语的涵义，随即目光便黯淡了许多，“我们在意的仅仅是对方看起来像不像我们的同类，内核从来都不重要，我们只是在自我陶醉地行使自认为公平道德的伪善？”
<br>听了琳然自怨自艾的话语，勿栖却摇了摇头讲道：“还不能就此定论，我理解你现在对待这件事的心态，但人类不去选择肆意杀害一个徒有其表的人形物体，这应该正是佐证了人类善的那面；就算是伪善也好，自我感动又怎么了，自我感动不也是一种感动吗？就算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去行善，接受我们善意的人只要切实收获了他们所认同的事物，那我们不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又如何重要了？说到底，为了自我满足甚至为了积德求运而行使善意，本就是人之常情。谁都知道神实际上不存在，谁都会至少去想一想做了好事会有什么好报，做了坏事会有怎样的报应。到最后好人恶报、恶人侥幸……这才是现实，但我们仍会去选择履行那一丝哪怕仅仅是为了自我满足的善意，这岂不是已经证明了我们动机就算不纯，至少也未做任何值得谴责的事吗？”
<br>“是的，我未做任何值得谴责的事情。没错……”
<br>玖琳然一直在强调自己和这场案件没有关系呢，勿栖想道。
<br>但看琳然慌张的模样，以及她手中那比自己都高的法杖……魔法武器，并未开刃。那位莎娜阿姨是被近战武器切断身体而死，事情一开始就怀疑不到琳然的头上。那为什么，她会担惊受怕到此刻的这种地步呢……
<br>“玖、唉，你等等我。”
<br>刚想要继续同琳然讲述其中道理的勿栖，却见琳然自顾自地加快了脚步。勿栖可不放心现今的琳然独自行动，赶忙追了上去。
<br>“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无关，玖。我信任你。”
<br>“和歌森姐姐能信任我，太好了呢。”琳然淡淡地应道。她只是那样乏力却使足了劲地向前行走，简直是具其中灵魂昏迷不醒的空壳。
<br>
<br>这里是薙峯霞林的主要安全区：竹内町。
<br>今日，竹内北部街区某间药水店的店主，NPC莎娜·克蕾伊尔文不幸离世。
<br>死因是他杀。真凶身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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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1><span class="leadingtext">『第叁章：避离尘世，怯懦者皆能和睦共处』</h1></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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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ED：→unfinished→</h2></span><div id="music_player" class=""><audio controls><source src="mousoued1.mp3" type="audio/mpeg"></audio></div> 
<br>by KOTOKO
<br><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R8TZn-xKk4"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Youtub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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