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txt

数学老师在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就放下了写到一半的可擦水笔，草草宣布了下课。
<br>起立敬礼后的众学生目睹太田老师又一次在打铃瞬间就收拾背包离去，随机骚动起来。“你快把我的笔还我！”“我偏不还，你上次把我的笔给搞丢了我还没找你算账。”
<br>没几秒就彻底陷入喧闹的教室昭示着初中的孩子们四射的活力。井上几个翻身便坐在了江口前面的座位，趴在江口的课桌桌面上盯着她看。
<br>“下一节美术课要坐在我的旁边吗？我们拼桌一起画点不那么刻板的东西。”
<br>“就算神来社酱经常旷美术课，你也别这么肆无忌惮地占用她的座位呀。快让开，你压着我的笔记本了。”江口对她认为过于小孩子气的井上摇了摇头。
<br>井上回过头去，眼瞧着词音简单地将桌上的书本收入了背包，接着便起身离开了教室。
<br>“她又去做什么？上一次看到她在美术课出席是在两周前唉。”
<br>“又跟高年级的人打游戏去了吧。”江口满不在乎地答道，“我劝过了，也跟她说至少跟同班的同学一起玩，别老是跟那群不务正业的高年级学生鬼混。神来社酱让我不要插手她的选择。”
<br>“哇、这也太尖酸了……什么选择啊，明明上课才是学生的天职吧。”
<br>“你看她不也好好地上完数学课了吗，虽然我都怀疑她没怎么去听。估计地中海老师讲课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又都是什么掌机、手游的内容。前些日子还和我聊什么泰拉，什么灾厄模组，她嘴里讲出来的话题我现在都快完全听不懂了。”江口白了满脸期待的井上一眼，“但这不是你老是让我坐她座位的理由，你也老实点。”
<br>“唔唔……本来武田老师就不点名嘛。”井上一脸憋屈，“坐过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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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教学楼天台的阴影中，词音与一众高年级学生并排蹲坐。
<br>但词音与她们几个人的距离，却又有些过于遥远了。
<br>“这个神来社怎么还不过来帮忙，我都快给人打死了。”
<br>“我又不是负责奶的。我在旁边帮你们吸引其他怪的注意力。”词音如此应答。
<br>“你别吸引了那几只怪统共都没多少威胁的，你再不来加点输出我们任务时限都要超了。”
<br>词音沉默不语地操控人物转向了被Boss独自围攻的其他几人。“多一个我又不会给Boss加血量上限，你们下次也多练练操作啊。”
<br>“又不是魂类游戏，本来拉你就是能让打Boss更轻松，然后你在那儿光捡垃圾也不来搭把手，我们少人才被Boss吊着打。”
<br>“我本身也没多强，就来打杂而已。”词音嘟哝道。
<br>“我们又不需要纯打杂的队友。”
<br>团队作战的体验对大家来说都不算满分，对词音而言更是略微不合格。在玩完这局后，她便找了个理由独自离开了。
<br>而词音也并不是回去认真停课。她最终来到了女厕所，关上隔间门，自顾自地开始了单人游玩的体验。
<br>在多人线上游戏中，她几乎就没有尝试过大众了解的主流玩法。自己的流派总是怪得令周围的人难以理解，在那种自由度过低的MMORPG中才能勉强扮演一个生产业的角色，可但凡有些高自由度的游戏就会令她无法控制地去开辟新的游玩方式。
<br>她至今未能找到支持自己开创出机制独特且同时保证角色强度甚至最基本生存能力的角色的在线游戏。单机领域中也十分罕见。
<br>最冷门不过在枪战游戏中追求刀剑近战吧。词音选择的是用枪身格挡，主要依靠弩箭对战热兵器，再用步枪射击爆裂弹药。这已经算是合理的范畴了，因为普通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也做不了太多超脱游戏基本简单框架的操作。因此，她一般将射击游戏视作索然无味的代表类型其一。
<br>“我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去比较好了。”她并不清楚何处才是她这种异类的归宿。
<br>因为就算是随同这些被视为“异类”、“旷课者”、“不务正业学生”的高年级女生游戏小帮派一齐尝试那些小众的多人合作游戏，词音依然会被本就足够性情独特的她视为极其特殊的异类。
<br>而且，往往并非褒义。自他人口中道出，有关自己为人处世的评价，几乎从未是夸赞。
<br>……我与其他人不同。
<br>那又如何了——我本来就是我自己。
<br>我选择为我自己而活着。这本身就是我的权利。
<br>我不为任何其他的人而活着。他们活着的方式也自然与我无关。
<br>“找到你了，神来社。”在打开厕所隔间门后，碰巧撞见了方才高年级不良学生中的其中一人，“你蹲这里干啥呢？我去你教室也没找着你，还被你们任课老师骂了一顿。”
<br>“赤山同学？……为什么要找我？”词音这么询问是因为她确实不知晓答案。
<br>“我只是告诉你我们单纯是想要让你更具有团队意识，没说你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低年级小孩的那点小想法在她们眼里足以被一眼看穿——这女生好似将这一事实写在了脸上。
<br>这只让词音觉得她居高临下。“我和你们玩游戏本身就不开心。不用强行带我。”她如是回答。
<br>“我们从来没打算孤立你。”赤山试图拦住想要立刻离去的词音，“神来社，你这样交友处事的方式如果是到了高中，很难碰上能够容忍你的同学。”
<br>“那就很难碰上好了，就算不交友又如何？大不了打开游戏，上了网络，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玩的再菜她们骂的也只是冠上了一个虚拟姓名被我操控的幻想角色。就算真的是在骂我本人，我也懒得去在意。”
<br>“你真的是个执而不化的家伙……”她无奈地叹气。
<br>“我不需要交朋友。如果交朋友无法带来我所期盼的结果，那说明交朋友这一行为本身就不适合由我去进行。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是我做出的选择，那我就不会去惋惜我因此失去的东西。我原本就不需要那些有的没的。”
<br>赤山摇了摇头，放弃阻拦一意孤行的词音：“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呢，不要再装作大人了。”
<br>“我也并没被孤立。”词音绕过了赤山，径直离去，“我只是把你们所有人都给孤立了而已。”
<br>“能说出这句话来，虽然有考虑你年龄还小……但你真的很差劲啊。”
<br>词音对赤山的评价装聋作哑，沉默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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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数周后，月星世界，翡翠新历1年5月36日。
<br>身披骑士铠甲的词音，将闪着银白色光泽的刺剑收回了腰间剑鞘，仰首望向面前那座被浓雾所笼罩的暗色日本城堡。
<br>“现在的我，还没强大到得以踏入那座城池，再活着回来。”
<br>因此，她也始终只是围绕着城堡行动，斩杀魔物、回收素材与钱币。偶尔收割蚊子腿一般的经验值。在这游戏之中想要升级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现在的自己还是以积攒魔物素材与实战经验为主。
<br>只不过，飞鸟泉这一块的魔物……自己也快打腻了，从刚开始靠着恢复道具续命活活剐蹭掉高等级魔物，到现在已经能针对弱点巧妙地快速结束战斗，词音觉得自己对这些魔物过于熟悉也不算什么好事。这样会使自己懈怠的吧。
<br>要不，今天就尝试着进入城堡内部探索吧。
<br>“反正这套铠甲的耐久度……应该还能撑一个来回不耗尽吧。”她检查起自己的装备数据，于内心大致计算了一番，“早知道就在昨天维修一下装备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的话……嗯、不去面对不知特性的，等级相差过高的魔物即可。”
<br>词音关闭系统视窗，再次面向城堡……这回，她的目光逐渐下滑，最终定格在了城堡前方护城河上的索桥。
<br>“必要的时候……就要使出后备手段了。以我此刻的锻造等级，用现有的素材在十分钟内锻造出一把趁手的，可以撑得住一把刺剑重量的……足够了。”
<br>向前平举的词音的掌心，一道弧形的长条轮廓正淡淡地悬浮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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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OP：最終宣告</span></h2></span><div id="music_player" class=""><audio controls><source src="mousouop1.mp3" type="audio/mpeg"></audio></div> 
<br>by まふまふ
<br><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MPeKoUmBAs"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Youtube</a>
<br><a href="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541167jo"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BiliB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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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这里……我们到了。”
<br>大致如此。在偶遇两个明显是情侣，单纯来此处刷怪的路人玩家后，她们一路上没有再见到其他的活人。竹取月似乎并不在那座城堡以外的地方。
<br>因此……白夜与琳然此刻的目的地也就相当明确了：薙峯霞林的最终迷宫区域，二人前方远处的那座薙峯霞城。
<br>琳然双手握紧法杖，忐忑不安地问道：“会不会，我们贸然进入了迷宫，最后却发现竹取并不在里面？”
<br>“那也只有真的进去之后才会知道答案了。”白夜这样回答。
<br>“我们……谅璃桑，我可以问一下、你的等级是多少吗？”
<br>“13级。”
<br>白夜边说边打开数据视窗，瞧了瞧上面写着的LV13（241/1795）。居然在短时间内涨了那么多经验值，这是什么原理？
<br>“我……那个，谅璃、我我……只有9级……”琳然的话语声已经轻到就算是在这寂静的松林之中也快完全听不见了。
<br>“因为辅助系玩家很难通过杀敌进行升级吧。”白夜对此满不在乎，“我也没有13级的能力，照样能击败16级的怪物。在月星世界重要的是合适的游玩方式和技能。并不是等级。”
<br>“所、所以谅璃不会觉得我拖后腿吗？”
<br>“你本来就没有义务跟着我来这儿的吧。都特地跟着我一起来到这里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这是白夜的心里话。
<br>听闻白夜说辞的琳然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却不再言语。
<br>“我们走吧，如果那个穿红白衣服的女生说的是对的，我们所剩的时间不足以迟疑了。”
<br>“竹取对谅璃来说……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吗？”在白夜刚踏出一步后，琳然终于发问，“能让你……顶着如此大的危险，前来迷宫区域这类地方，哪怕就连她是否真的在这里都无法确定……”
<br>“是啊，应该一点都不重要吧。而且，我不想在月星世界死亡。一次都不要。”白夜望向城堡高耸的天守阁，那儿近乎被浓雾彻底遮蔽。
<br>琳然露出吃惊的神情：“谅璃你这么说……难道、至今为止，你一次都没在TBO中死亡过吗？”
<br>“嗯，一次都没。以后也不会有。我绝不会死。”白夜淡淡地说道，“但我不会允许自己的朋友就这样从我面前消失。我不会允许有人在欺负她后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去。我绝对不会。”
<br>琳然知晓白夜的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执念，不再对此过多追问。
<br>二人一前一后地行过索桥，踏入了薙峯霞城半开的巨大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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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 向濑 白夜 & 玖 琳然 –</h2></span>
<br>“那个……我有必要记录一下我们的行走路线吗？”
<br>“我感觉不会有什么用。”
<br>琳然与白夜一边轻声交流，一边蹑手蹑脚地穿行于城堡内错综复杂的和式隔间。
<br>这座城堡果真是一片巨大的迷宫。从起始的大厅与随后的小庭院踏入城内，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的木质走廊与纸窗、纸墙、各种和风图案的门帘、形态端庄的武士盔甲、展示用的挂画，虽是古色古香，却好似毫无规律地无尽拼接，在城堡的外框之中错综复杂地延展张铺。
<br>“简直像后室一样……”
<br>“后室？”白夜并未听过类似的名词，“那是什么？”
<br>“啊、那是……很流行的一款恐怖游戏。或者说算是一种恐怖色彩风格吧，那种相同类型的房间无穷无尽相连的……等等、嘘——”琳然提醒道，同时握紧了法杖。白夜随即也意识到前方不远处与她们所在的这条走廊衔接的另一条长廊内，有两名似是无腿的武士状鬼魂正巡逻而过。
<br>“他们……”
<br>“应该又是按照路径巡逻的怪物。”
<br>“这种应该最好避开吧。”
<br>“除非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比如，现在的情况……”琳然望向后方狭长的走廊。幸好那里不会突然冒出什么魔物来，不然她俩可就被夹击了。这条走廊两旁也有不少房间，但最多的也只不过是三个书室相连，全部都是死路。
<br>原本还以为月星世界的迷宫区域怎么都会是个四通八达的场所，没想着现在看来也存在这种能把人困死其中的一本道。
<br>白夜在与勿栖半夜交谈的时候有讨论过迷宫区域的场所特性与魔物类型。
<br>简而言之，复杂铺张开来的结构只算是前菜。迷宫区域不仅能以比外界快出数十倍的速度自我修复魔法所带来的地形破坏，甚至连通过物理手段改变的地形也能一并复原。要知道，野外的无生命物体虽然在被魔法轰飞之后很快就会重新复原，但用物理途径去破坏可就是实打实地对物体造成了永久性更改。
<br>而且……迷宫区域的房间与结构图会不断变化。这也正是白夜为何不建议琳然记下她们的行进路线。
<br>——就算是完全画对了迷宫结构图，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也或许会碰到原本可以打开，往后却像被嵌在墙上似的假门。
<br>对，就像是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br>或者，干脆就是一堵墙。一堵曾经并未立在那里的墙，上面可能还挂着画，前头可能还堵着空书柜。
<br>所以……深入城内后，就连出城都成了问题。说到底，薙峯霞城在月星世界的八个迷宫区域中已经算是不错的那一批了，至少贴着城的框架走能够通过破窗这一方法直接跳到城外，脱离迷宫区域。像是有些在地底或是处于超高硬度墙壁内的迷宫区域，一经进入或许真的得通过死亡才得以脱困。
<br>加上普通的传送水晶压根无法在迷宫区域范围内起效，不知时隔多久终于再次深入迷宫区域的白夜又是出于这种紧急原因才动身，压根没机会去准备迷宫传送水晶。
<br>若是不能顺利找到出城的路径……就算不遇上这些对自己而言强度过分超规模的危险魔物，也得在这里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一次死亡了。
<br>嗯……在TBO内的第一次死亡。
<br>可以的话，真不想就这样简单地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被迫自杀。白夜想尽一切可能保证自己不会用谅璃的肉体承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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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这种信念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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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们最好还是避免和任何魔物战斗。”待琳然汇报那两只魔物已经走远，白夜如此申明，“就算低等级的也得小心行事。我们两个没开这里任何怪物的图鉴，根本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有什么决死技，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什么持久性的Debuff或者碰上能呼朋唤友的魔物。”
<br>“我觉得……嗯、有道理。我都听你的。”
<br>琳然也只能听白夜的。要知道凭琳然自己根本就支撑不了多少作战能力，一旦白夜不小心出了事，琳然单人的输出可以形容为就算贴着城堡最外圈的框架也都休想破坏墙壁跳出去。再怎么也得跟着白夜一起死。
<br>所以琳然知道现在二人组的主动权实际上完全在白夜身上。琳然认为自己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可能保住白夜的性命，同时尽更大可能提前预警危险，规避任何真的需要她拼命保住白夜性命的事态。
<br>那个竹取月……此刻是否安好呢。她到底在这巨大城堡的何层何处？她到底在不在这座薙峯霞城之内？白夜与琳然无从知晓。
<br>但现在……只有先硬着头皮找下去了。再怎么，能找到Boss所在的房间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不算无功而返。
<br>“谅璃桑，你觉得这里总共有几层？”
<br>“我光从城堡外面的高度看也看不出来，但多少也有六层吧。”白夜还记得自己瞧见了四座小天守与一座大天守。很难想象这地方的规模比现实中一般的城堡要大出多少。
<br>“六层啊，这地方该有多大呢……”
<br>白夜抬手揉了揉下巴：“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我认为最终Boss可能会在大天守的天守阁？”
<br>“但是……天守阁这么狭窄的地方很难容纳区域最终迷宫的Boss战这种规模的场面吧。”琳然提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观点。我从来都没参加过任何迷宫Boss战的……”
<br>二人减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自一只扒在天花板上的巨蜘蛛下方经过。那只怪物身上的纹路比外头雾里的蜘蛛还要紫上许多，等级也是直接加了个10。她们俩可不会贸然惊动对方。
<br>迷宫区域的魔物在除去最终Boss以外，主要分为固定路线魔物与自由行动魔物两种。方才的幽灵武士便是只会按照规定路径巡逻，攻击警觉范围内敌人的固定路线魔物；这蜘蛛的分类虽然尚不明朗，但先前的那些鬼薙刀一看就不是什么会安稳老实走特定路线的怪。白夜急中生智才用从竹取这获得的爆破箭矢吸引了那玩意的注意力。
<br>要说……能自己行动的武器一般都不会弱到哪里去，但也更是杂得不能再杂的小兵。“你说，鬼武器在击杀后会不会掉落武器？”她异想天开地问道。
<br>“怪物的掉落物……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包含装备的。”
<br>白夜点了点头，不过她从来也没想过去挑战那些强度不明的自行走兵器，倒不如说在这里能被白夜稳定击败的也只有死亡时会自爆的孔明灯外型魔物“不落灯妖”罢了。
<br>随即，她像忽然想起什么般略抬起头（显然只是演技），向琳然道：“对了，琳然。我刚刚在松林里好像打到了一个镶嵌魔法。本来想着就是要送给你的。”
<br>“镶嵌魔法？是……什么样的？送给我吗？”琳然略显吃惊。
<br>“嗯，我想送给你，毕竟我自己根本就用不到这种东西……。这个好像是能学会定位法术，只能对单体生效，而且只会有5秒的有效期间。”白夜打开系统视窗，对着技能详情文句念道，“好像……确实是没什么用。”
<br>“应该是会有用的。这种工具类的辅助魔法总会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就像之前我也学过让烹饪用的厨具不爆炸的魔法，想着我其实也不会做法，没什么用处。结果，我因此成功阻止了竹内一个餐厅的高压锅爆炸……”
<br>“我感觉那个更多的是厨师自己的问题。”白夜评论。
<br>“五秒钟的话……虽然是定位，可这个定位是通过什么方式显示的？技能详情里应该有描述定位形式。常见的有对使用者发光、直接使使用者感知方位、显示在系统地图上等。”琳然询问道。
<br>白夜又看了一回，答道：“好像是显示在系统地图。”
<br>“那确实……类似的魔法我有学过，但是是只对好友生效。能看到最后见到的我列表中好友的坐标……”
<br>“你修了这样的魔法啊。”
<br>“啊、呃……嗯。”琳然略微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她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谅璃”居然会指出自己魔法修习方向的可疑之处。
<br>“琳然……就，我这么说真的不是针对你。”白夜略有些卡壳，但还是清了清嗓子，确保周围暂时安全，拉开了又一扇纸门，“这件事情，也就是这一系列的凶杀案……本身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的。你能前来帮助我，甚至能随着我一路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哪怕知道自己其实很容易在这里阵亡。我非常、非常感激，我不知道自己除了送你这个镶嵌魔法之外还能有什么途径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但是、但是……这一整个调查的过程，甚至是包括竹取失踪这件事……我的确记得你和竹取确实先前就认识，但你们二人的关系怎么看也只是饭友而已。”
<br>“嗯，谅璃桑是这么看的啊……”琳然的应答声轻了许多。
<br>“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很不解。那个玫红色短发的初中女生好像是自己就对这件事情充满了莫大的好奇，而小鸟游姐姐能来帮我主要也是因为竹取曾经是咖喱乌冬面的成员，算是小鸟游姐姐自家的人。我一直都看不透，是什么让琳然你……追随我们到这里，一直跟进这场案件，一直走在调查前线的位置。”
<br>“……嗯。”她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br>“我平时……只是不想将我所见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白夜说罢，停顿了许久，“但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因为……万一忘记了某个重要的线索或是迹象，我将吃到的会是你们一般正常人想不到的亏。我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所有疑点都记在心中。”
<br>“谅璃桑，我……”
<br>“你是……想要解释吗。”白夜淡淡地问。她的语气甚至都不像是在询问琳然的答案。
<br>“不、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原本以为我快在词音妹妹面前暴露了，但我……我没做好准备，我没想到最后点破这些事情的居然、居然是……”
<br>“最人畜无害的黑羽谅璃，是吧。”白夜直接抢话，“我又不是黑羽谅璃。我本身就不是好人，我罪大恶极。”
<br>“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br>“哦。你说，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TBO新交的朋友最好的闺蜜被人给杀了，结果我最后一点忙都帮不上，连我朋友在哪里都无从知晓。我没有脸面对她，这是我的失误，这是我的错误。”
<br>“可又、又不是你谋杀的……等等、你说竹取的闺蜜？！谅璃你、你是指什么意思？”
<br>“小岛八百奇货屋的店主，小岛由亚，竹取最好的闺蜜。被人杀害了。”
<br>“她……她该不会是，NPC？”
<br>白夜没有说话。琳然心里咯噔。
<br>琳然大悟，深深地叹气：“所以，竹取才会……消失的无隐无踪，把我这种纯粹的饭搭子都删好友了吗……”
<br>“但总之，琳然……这么说虽然非常地不礼貌也不友好，但我从来也没打算做一个礼貌友好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私心在跟进这场案件；但我，不信任你。”
<br>琳然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有做半句狡辩，就这样默认了白夜所说的一切。
<br>“嗯。”
<br>她果然是无法在任何人面前藏住自己的小心思啊。
<br>“我想要把这个水元素的镶嵌魔法赠予你，并不单单是因为我想要感谢你随同我到如此危险的迷宫城堡里来。”白夜再次平淡地解释道，“我认为你知道为何我会觉得你需要它。”
<br>“……谢谢你，谅璃。”
<br>“不要叫我谅璃，我的名字不是谅璃。”白夜皱紧眉头，“当然，我也不知道你该叫我什么。要不……你就继续叫我谅璃吧。”
<br>就在这一刻，二人头顶的木质天花板忽然落下几粒灰尘。白夜听闻某种类似脚步的奇怪响声自头顶传来，浑身瞬间激灵，以最快速度推着琳然扑向了一旁，自己顺势受身翻滚立起。与此同时，原先二人正上方的天花板刹那被劈散至四分五裂，无数木片石块伴随着一团硕大且看着有尖毛的黑影拍落而下，扬起一阵卷积碎屑的灰尘。白夜甩起长弓击飞一道朝自己射来的尖刺，接着又朝墙跑躲过紧随而来的一系列穿刺射击。“跑！！”
<br>琳然听白夜如此喊道，赶紧抬杖先施放出防御罩再说别的。白夜双脚上墙猛踩，整个人仰面飞进了琳然的法罩后方。随着又是几道尖刺将琳然面前的法罩捅出大面积的裂纹，二人就这么面朝前方那从二楼杀下来的未知魔物身边快步倒退，接着由白夜率先转身冲刺清道。
<br>先前挂在天花板上安睡的蜘蛛被猛然惊醒，刚要跃下来袭击白夜便被白夜预判式一根提前准备好的蓄力箭射入躯体，被钉在了天花板上。闪身躲过一道自蜘蛛喷出的紫色毒液的白夜又是赶紧搭箭，向着前方恰巧拦住去路的两只不落灯妖放去弧光迁散。一道拖着白光的箭影霎时分为三股，又裂为九道，数道细线接连穿行飞驰，数次打穿了这两只浮空纸灯笼的外壳，施放出火元素的自爆。
<br>“糟糕……！”
<br><span class="syslang">「不落油纸 ×3」</span>
<br><span class="syslang">「不落灯芯 ×1」</span>
<br><span class="syslang">「锡安 ×18」</span>
<br>虽然是成功干掉了。
<br>刹车不及的白夜直接脸接两坨火球，瞬间沾上了烧伤异常状态，血量倒是只扣了约18%。琳然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边跑边对远处那射刺的黑色魔物施放分析魔法，并未照顾到跑在前头的白夜。白夜一瞧情形，自系统背包中取出芝士面包片囫囵吞下，再拿了瓶疗愈清露，祛掉了烧伤状态。饱食度才到93%，还得再吃些东西才行。
<br>自后方倒退撤来的琳然与白夜撞了个背对背，将白夜手中的鱼丸串和香菇串（当初和伊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塞了五根不同口味的关东煮串……）撞得飞出去落在了地上。白夜爬去地上捡起了食物，接着便被琳然使劲扯起，二人跌跌撞撞地躲进了一旁的小房间。
<br>“琳然我记得这里也是死路吧里面就一间房间了。”
<br>“前、前头好像也变成死路了！我记得之前那里是没有雕塑的……呜啊、！”
<br>“它又来了！”
<br>纸门外直射进来几根黑刺，打在琳然提前召唤的反射水珠上，弹射回房间外的走廊。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走另一道门躲进这尽头的房间。里头的房间结构果然未曾变化，仍是死路。
<br>“这东西……”琳然气喘吁吁地讲道，“它甚至都不是精英怪，就是个巨型蜈蚣……！”
<br>“蜈蚣、像那样长成一团？”白夜想到那黑影正是巨型蜈蚣蜷缩成球，寒毛都随之竖起。
<br>“我们怎么办？！”
<br>白夜望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面墙，指尖上前触摸。纯木。
<br>随即，她灵机一动：“琳然，你会锻造吗？”
<br>“锻造……？！锻、锻造什么、我的锻造只有2级……”
<br>“随便什么近战武器，多小都没问题！！”
<br>这最后一间房间的纸门也如同……纸门，般被那庞然巨物的头部冲破。
<br><span class="syslang-2">大百足 - Lv35</span>
<br>但她们二人不会应战。事实上，这条名为大百足的巨型蜈蚣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冲进了房内，却一头抵在了琳然事先准备的防护罩上，将法罩撞碎的同时，自己的身躯也跟着回退出去。
<br>琳然就在这短暂的间隙内成功用自己背包中的不明石块锻造出了一把“花岗岩短剑”——原来是花岗岩。白夜见琳然所锻造的武器成型，立即自她手中抢过那把短剑，边转过身边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将琳然使劲扯来，手中短剑的剑刃也在那刹那对准了面前的墙壁。
<br>“准骑剑法·多重疾驰刃。”
<br>几道灰色的剑影快速接连闪出。白夜与琳然在后方大百足第二次冲撞的千钧一发之际冲破被石剑斩碎的木墙，来到了墙后的空间。
<br>“谅……谅璃！？刚刚你那是、……”
<br>“练过别的武器。”白夜回身，将短剑全力飞掷出去，却是剑脊砸中墙洞后方的大百足。“不好意思，晚点赔给你素材。”
<br>或许是通过某种机制检测到迷宫地形遭受破坏，四面八方那些不起眼的墙角小框被接连顶破，从中钻出统共至少十只长着两对细长尖脚的黑煤球状怪物，一半涌上墙壁的裂口，跃上意图穿过墙洞来到这一侧的大百足开始一通嘶吼，另一半则冲向了距离更近的琳然。
<br><span class="syslang">付丧煤块 - Lv21</span>
<br>“噫……！！”琳然瞧见这些比拳头还大的无脸黑球带着这么多根脚跑了过来，直接汗毛倒竖，整个人冻结在原地。
<br>白夜举起长弓，几箭射出都未能命中，喊了声“往我这跑！”，抢到琳然面前将一只煤球怪一脚踢飞。琳然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逃，那速度可比先前从大百足那儿撤退要快上不少。
<br>大百足几口便用尖牙咬碎两只煤块，散出两团黑烟，这下看来它短时间内是顾不着两人了。连弓都没来得及背上的白夜刚想要跟着琳然一起撤离，余光瞥见煤块朝自己的后背跃来，赶忙朝前面的地面跪去，跟着贴地滚动几圈，而后起身欲跑。但还只是迈出了左腿，右脚后跟就被煤块咬中。“呃呜……！！”钻心的剧痛。这么痛是怎么回事？TBO不该是只有1/4的痛觉才对吗？！
<br>她马上自后背的箭袋拔出一根箭，俯身对着那煤块便插了上去，这小巧漆黑的恶魔却纹丝不动。白夜朝旁横跳躲开另一只煤球的跳跃撕咬，眼见右脚这只仍旧依依不舍地紧抓着她的脚腕，着急地拔出插在它身上的箭矢，再次朝它刺了好几下。这东西的血条……甚至都没能掉下一半。
<br>只能先带着这家伙跑了。
<br>自琳然那边飞来了一道算不上宽粗的水柱，冲跑了白夜后方的一大堆煤块怪物。白夜强忍右脚传来的猛毒般剧痛，带球疾跑向远处等待自己的琳然。跟着琳然法杖附上水元素魔伤对着白夜脚上的煤块猛砸一下，这才将它给彻底击碎成一缕黑烟。
<br>白夜猜到琳然嘴中念叨的是恢复魔法的咒文，立刻制止道：“先跑再治疗！”
<br>“好、！”
<br>白夜与琳然一前一后地在走廊狂奔。虽然在TBO中受到的皮肉伤会很快痊愈（角色身体的受伤程度与角色自身的生命值无关），右脚仍旧传来了不小的疼痛感。“那个、琳然，我好像中毒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白夜也瞥见了自己视界左上角，位于生命值旁的那个中毒异常状态图标。
<br>“啊、好的。”琳然将这直接视为了需要魔法治疗的请求，双手抓着法杖左右张望几下，将身旁一道翠绿色的拉门半开些许，确认里头安全后便摆手示意白夜过来，自己先行钻入房间内。
<br>两边的长桌与各自桌面上摆着的花瓶中插着许多像是人造物体般艳丽的鲜花。白夜拖着右腿直接挑了左边的桌子一屁股坐下。
<br>琳然朝着白夜举杖，轻念：“嗯……请稍等。”
<br>伴着琳然念出了似乎是有四段的咒文，白夜的右脚跟处被柔和的，好似散发着晶片的青白色光芒所覆盖，不一会儿便没再疼痛。“谢谢你，琳然……帮大忙了。”
<br>“嗯……没事。”对此，琳然只是浅浅地笑了一笑，“那个、怪物可能还会发现我们。要先往远一些的地方转移吗？”
<br>这间房间并不与其他的隔间相连，唯一的出口便是方才的走廊。留在这里对她们没有什么绝对的好处，除非……
<br>白夜打开了小地图。虽然在迷宫区域中，她只能瞧见自己方才在5分钟内走过的路线，但这里……绿色的拉门、宽敞的空间、三面挂着字帖的墙壁……从小地图内，她也确信自己与琳然恰好遇见了“安全房间”。
<br>“没事，我们在安全屋内了。这里绝不会有魔物的。”
<br>“啊、”琳然的视线有那么几秒钟并未聚焦在任何实物上，想必她也是打开了系统小地图，“哦哦，确实是这样的……！”
<br>“所以、……”白夜深呼吸一番，“我该问清楚了吧，琳然。我觉得或许这是最好的时机。”
<br>琳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脸庞甚至都未闪过些许的疑惑。想必，她和白夜一样……对方才二人之间的那段对话“耿耿于怀”吧。
<br>“我可以听听吗？琳然，有关你究竟为何要帮助我们调查这场案件。”
<br>“真的……非说不可吗？”
<br>琳然的语气，无助中透着悲伤。
<br>不再紧绷，不再惶恐，更多的却是一种好似面对注定的坏结局般的释然。
<br>“嗯，毕竟已经和我走到了这里了吧？”白夜略低下头，“假设我们在这游戏中只能死亡一次，那我们已经该是同生共死的莫逆之交了。虽然……我也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过路人聊了两句因此碰巧相识了而已。但……至少，我想听听看。”
<br>半晌的沉默。
<br>“不是作为质问……如果琳然你真的不想说，我可以接受。我会不再去问。”反正，好奇心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白夜对这条虚假的道理可谓深信不疑。
<br>“没事。我……可以说。”带着些许坚定，琳然的嗓音提高些许。
<br>就算已经猜到自己的说辞说不定能动摇始终不愿开口的琳然，但在她终于决定坦白的那一刻，白夜还是略有些惊讶：“……没有关系吗？”
<br>恐怕，更多的是这种“好奇心居然能够被满足”的落差感。心中存在疑惑——疑惑能够被解开，这种体验白夜没有经历过多少次，自然也不会嫌多。
<br>“是呀……谅璃桑。没有关系，本来就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只要你愿意听我的胡言乱语……我愿意告诉你事实。”琳然手中与地面垂直的高大法杖，逐渐朝着前方倾去，被琳然那冷汗所沾湿的右手所紧握，软绵绵地悬在了半空，“你可以答应我吗？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除了……神来社词音。她好像早就已经发现我另有所图了，也算是我对她舍身救下我的感谢。答应我，谅璃桑，至少在这场案件的真相——在我们都无比在意的那个真相水落石出前……别告诉其他人。”
<br>“嗯，我答应你。我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说，甚至包括神来社。”白夜投射于琳然侧颜的视线，事实上也并不炙热。她也只是想要知晓这背后的那条答案而已，“你和神来社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不要找我。”
<br>“……”琳然仍旧用身子的一侧面对正坐在长桌桌面上的白夜，“你应该有猜出来吧，我其实出生在非常富裕的家庭。我……不被家里允许做许多的事情，我的童年几乎也都是在父母的严厉教诲与严格管控下度过的。我从小就看到自己身边的同龄人兴高采烈地谈论流行文化，她们日夜追的新番新居、爱不释手玩的手机游戏、宁可付天价购买火车飞机票也要去粉的韩国舞团……我都不理解，我完全不理解她们的世界。
<br>“我这么说的话，很奇怪吧？我居然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对她们而言可称习以为常的每日活动。你是不是甚至都很困惑，那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所以……我对此产生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执着。我喜欢……我痴迷于，‘窥视’她们所怀抱的内心思绪，我喜欢去猜测她们做那些事情的理由，我近乎癫狂地去观察她们因为享受自己所做的兴趣爱好而展现出的那兴奋、激动、快乐的模样。我……发现，就算我能支配的零花钱比我所在的贵族学校的任何同班同学都要多，名牌衣物、贵重首饰、最好的笔记本与最高质量的水笔、铅笔，我居然……我居然产生了‘羡慕’的情感，我羡慕她们就算不通过挥霍钱财也能收获货真价实的快乐，我……开始嫉妒她们所有人，我想要学习她们所做的事，我想要竭尽全力地尝试成为这些明明我从来都是认为低我一等的人……
<br>“注册TBO然后获得公测名额这种事根本就是在我预料之外的，就算没能获得名额，像NeuralLinker这种便宜的设备我甚至可以给我的全班同学人手买一套。但……我学着班中对网络游戏有所追求的男生，跟他们一样注册了《月星-Online-》这个我之前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游戏。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等级才只有9级吗？不光是因为我身为辅助升级很慢……实际上，公测第一天我就得知自己获得了名额。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去别的MMORPG学习各种游玩技巧，我发现自己什么作战方式都无法掌握，所以我开始尝试帮助那些能够作战、比我更强大的玩家。这样……我也好更多地了解他们在游玩时都会做些什么、意图得到些什么。我因此成为了软辅玩家。直到我认为自己有最基础的辅助技巧，能够对团队派上用场后，我才初次进入了TBO。那已经是公测第三天的深夜了，我在那之前的72小时内，为了快速升级到能够参与那些游戏公会副本团战的程度并积累实战经验，连6小时都没睡满。没错，在这之前……我几乎是不会玩电子游戏的。
<br>“我……其实也会窥视其他玩家的背包内容物。你知道吗？TBO内的玩家是可以学习魔法隐藏自己的真实元素属性与等级的；我甚至学习了针对性的魔法，看破对方与此相关的真实信息。我……谅璃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纯粹是因为过剩的好奇心，纯粹是因为嫉妒她们……想要知晓有关她们的一切隐私与秘密，想要试着让自己尽可能成为与她们相似的存在。那天我在药水店瞧见了受伤的NPC，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对她使用了背包窥视魔法。在魔法的光效照亮那片阴影后……我才发现，那个NPC已经死了。所以、我才尖叫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误认为凶手，就在你们进屋之前朝着柜台丢出了窃听魔法。那个窃听魔法能够维持12小时……我在那之后，便找理由逃出了房间，并跟着你的闺蜜勿栖离开了现场。
<br>“后来，那位姓方的玩家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我的窃听魔法与背包窥视魔法所留下的痕迹。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怀疑我，因为在场的水元素玩家除了我就只剩下绝对清白的那个月见花绫栾。我很想尽早查明这件案件的真相，因为我无法向她们坦白我学了这么多偷窥隐私用的魔法的事实……就算我说了理由，她们也不会理解我。她们绝对不会。我只有尽快调查出这件杀人案的真相，才能……才能为我自己正名。所以……我才选择帮助你们调查。”
<br>寂静的房间内，二人久久不语。
<br>“抱歉，琳然，我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白夜撇过头去，不敢看向琳然，“我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br>“啊、嗯……没事。我不会。毕竟……我是第一次，跟别人提起我心中的这些秘密。好像……”琳然的嘴角，微微地上扬，“终于将这些都说给另一个人听的感觉，也挺好的呢……”
<br>——我终于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中偷鸡摸狗，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弱之人了。
<br>“谢谢你能将这些告诉我。你、嗯呃……”
<br>“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谅璃。但……我信任你。我其实对你们之间的所有人都有警戒心，我认为你们之间的任何人都迟早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但、我唯独知道谅璃你，绝对不会背刺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但……”琳然深叹一口气，“或许我在见证你这样拼命地想要找到竹取时，我就彻底信任你了吧。是不是很没有原则很没有戒备心啊？我这个人。”
<br>“你居然这么信任我。……”想到自己甚至都未能向琳然坦白自己的真实姓名，白夜略感到一丝羞愧。
<br>但……也许琳然只是在演戏吧。虽然不知道她在坦白这些后还有什么必要装模作样，但白夜没有那么容易对另一个人放下戒备心——是的，与这个琳然不一样。
<br>在这之前……自己，还要继续尝试了解对方的“真实”。既然自己已然身处这由妄想所构成的世界，那么解决这种问题的途径也自然明朗。
<br>与初来月星世界那时一样，她再次做出了相同决定。
<br>那便是：去“试着”信任琳然。
<br>“琳然……要、继续探索迷宫吗？”白夜的屁股离开桌面，缓缓朝琳然走去，“我们……我们两个一起。”
<br>“好啊，我们两个一起。”琳然的脸终于转向了身旁的白夜。她那抹微笑的上方，两行眼泪涓涓流淌。
<br>白夜的眼神一晃。活在恶意与悔恨中的她自然难以理解为何琳然会哭泣，但她终究还是被冲破了防线。
<br>
<br>“那个，琳然……对就是，我刚刚也有告诉你的。嗯……我的真实姓名，其实——”
<br>
<br>她们在简单的整顿后离开了安全屋。
<br>不知是在这半个小时内又兜了多少圈子，潜行了多少条走廊，在惊动又一批魔物后，她们再次挑了个支道拔腿就溜。
<br>逃跑过程中，琳然似乎察觉到面前的空气流动方向有变，随即指了一个方向让白夜同自己朝那儿跑。
<br>尔后，两人顺着前方那似乎有微风吹来的转角飞速跑去，在几个拐弯后冲入了面前那道苍白的薄光。瞬间，凉爽且湿润的新鲜空气涌上白夜的面庞，稍稍化解了在城中不断潜行周转所造成的紧张与压迫。
<br>所以这里是……室外。
<br>但，这里的雾似乎要比进入迷宫前所见的要淡上许多。
<br>琳然在白夜后方踏出这扇敞开的小门，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道：“是、是户外，我们难道不小心跑出来了？”
<br>“不，我感觉这儿应该还是迷宫的内部……这里，是城堡的中庭吗？”白夜试探性地朝前走去几步，望向四面的城堡高墙。这边见不到魔物的踪影。
<br>——唯独庭园的中间耸立着一棵巨大且色泽妖艳的樱花树。
<br>在白夜的目光定格在那棵樱树上时，她也在同一刻知晓了那樱树实为何物。
<br>“我们……琳然？”白夜压低了嗓音。
<br>“谅、白夜桑、怎么了吗？”？
<br>“这是迷宫Boss，我们不小心跑到Boss决战场地来了。”
<br>琳然听后瞬间大惊失色：“啊？！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啊？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在Boss房间了？”
<br>“似乎是这样没错……”白夜抓住这一机会多深呼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摆手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室内比较安全一点。我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突然攻击我们，射程又是多远。”她指的显然是那棵诡谲的樱树。
<br>与其对视之时，她瞧见了“伊赋夜妖樱 - LV40”的字样。与其它魔物完全不同，这次的魔物信息直接悬浮固定在了白夜视野的正上方。她料想，既然出现了如此见所未见的名称展示方式，那便预示着面前的大樱花不是什么简单的精英怪而已。
<br>这样的存在，必然会是迷宫Boss。
<br>“奇怪，我明明记得薙峯霞林的迷宫最终Boss是一个人。”在白夜意图回到门内时，琳然如此小声嘀咕道。
<br>白夜的脚步停滞原地。她也依稀记得勿栖曾告诉自己，镇守这座日本古城堡的是被称作“剑圣”的人形魔物。可惜就连勿栖都没能记住那Boss的全名。
<br>——所以，二人身后那樱花树又到底是棵什么东西？
<br>“因为我有听说一则谣言，说是击杀了剑圣就可以掉落什么有关看破其他玩家某种隐私数据的魔法，还恰巧是哪个我尚且没学会的种类。……抱歉，真的、我简直恶心到不可理喻吧。你看，我关注的都是些这种东西……。”
<br>白夜摇了摇头，立即回复琳然道：“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不会觉得拥有这种渴望是什么糟糕的事情，更别说到了恶心的程度。这世界上，没什么人是真正的君子。”
<br>“嗯……谢谢你能这么说，白夜。”琳然咽了口口水，继续讲道，“总之……嗯、我是听到了这样的情报，所以才会对剑圣这个Boss的外貌有些印象。他们特地有在那时提到剑圣是人形魔物，非常人形的人形魔物，就像是NPC一样。”
<br>“宛若NPC的样貌啊……”她思考数秒，“那怎么想对方也不可能是一棵树了，这东西所以只是个精英怪中的精英怪吗……”
<br>不不，这不是自己应当在意的细节。就算对此拥有那么一丝的好奇心，白夜也知晓自己不该将其付诸行动。因此，在片刻的迟疑后，她又接道：“还是先进去吧，我们本来就不是到这里找什么Boss的。”——她嘴中重复着这项提议，率先回到了城堡室内。
<br>琳然则紧随白夜身后。
<br>而正是由于从原路返回时产生了视角方向的转变：顺着来时的反方向远望而去，尽头的墙壁留着一道显然是经由人为破坏造成的痕迹。白夜皱眉，似是迫切地想要确认何物般向那里小跑而去，但墙体上的那数道裂缝却在她抵达前便自我修复成了完好如初的模样。
<br>“白夜桑是发现什么了吗？”
<br>“嗯。”随着琳然跟来，白夜指向前方整洁的木墙说道，“刚刚这里有被破坏的痕迹。绝对是人为的，我怀疑是玩家。”
<br>“那这意思就是……”
<br>白夜询问：“琳然知道这座迷宫被破坏的墙体要多久才会自我修复完毕吗？”
<br>琳然摇了摇头：“这个是我的知识盲区了……但应该会在10分钟左右吧。”
<br>“总之不会超过半小时吧。”白夜猜测到，一边自顾自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迈步走去，“事实上，要验证这种问题也有个更简单的途径……”
<br>“嗯嗯？”
<br>琳然跟随着白夜前行，两人在拐过数个转角后，便来到了一处两边展示着挂画的房间。而在房间的中央，俨然是一个只有白夜半身高的小洞。
<br>“看来迷宫区域的地形……自我修复速度确实很快。”白夜轻轻地闭起眼，向琳然说道，“我觉得我们正在找的人……会自己出现。所以只要等在这里就好了。”
<br>
<br>
<br>
<br>
<br>
<br>无窗的卧室，四面木墙上挂着大小各异的卷轴。房间另一侧孤单的长桌桌面如同被洗涤一空般整洁，仅摆着一盆略有些枯萎的插花。
<br>并非薙峯霞城的隔间。伴随着久久回荡于脑内的震荡感，二阶堂才新自地铺半坐起身。
<br>“啊……真痛。这个人，出手完全不留情面呢。”
<br>没错，自己在与小鸟游清紫的对战中耗尽生命死亡，并于最后记录的重生点复活了。这里是公会“津风礼社”的内厅侧房，才新自己的卧室。
<br>同时也是公会三合院中最神秘的，罕有成员试图踏入的房间。
<br>敲门声恰好在此刻响起。四下急促的清脆敲击，跟着两记缓慢的叩声。
<br>“进来吧，绫栾。”这是才新告知绫栾的敲门暗号——虽然说，这种音量的暗号也很容易被其他人听见，但才新料想其他的公会成员也不会试图挑战自己的权威。
<br>随着原木所制的门扇被绫栾缓缓拉开，才新也从床铺上起身，在那张空空的长桌旁席地正坐。
<br>
<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 月见花 绫栾 –</h2></span>
<br>“是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br>“我基本已经确认了嫌疑最大的玩家。”绫栾说罢，并未急着继续说下去，仅是慢慢走到了长桌的另一侧，就那样直立着，低头凝视起始终未曾抬头的才新，这才再次开口，“会长，我已经敲了三十五次门，你全都保持沉默。这是第三十六次。”
<br>“嗯，我方才在冥想，最近需要我照顾到的事务比较多。”才新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br>“我调查到有一所名为凶染Rhyme的塞壬区域公会意图窃取连锁核心，他们的嫌疑很重。而且，我得知他们在竹内町有内应。”
<br>才新的表情并无波动。她表现出消化新情报时该有的模样。
<br>“会长，对此你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br>“那是自然。所以我才会派你进行调查，这件事情一直在被韵笺才浅压下热度，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他们的人做出的行当。而且你也清楚，连锁核心原本的买家便是韵笺才浅的管理层人员。你难道就肯定东西不在他们手上吗？”
<br>“……”
<br>“不过你提到的那个什么凶染公会也很有意思，你是说……有其他区域的势力瞅上了属于我们区域的蛋糕？那确实也存在不小的可能性，但目前绫栾你掌握了多少讯息？这条情报可信度高吗？”
<br>“会长，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连锁核心的原买家是韵笺才浅的人。”
<br>“哦，因为这非常显然吧。”才新直接解释道，“有能力搜寻到有关连锁核心下落的情报，甚至支付金钱进行购买的人，十有八九来自韵笺才浅。”
<br>“这太牵强了，会长。”绫栾摇了摇头，“那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怀疑一大票玩家。”
<br>“所以我们才需要尽可能收集更多指明真凶的情报，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韵笺才浅的人杀了那药水店的老板娘，然后又试图制止这桩杀人案的传播，这会对她们的威望造成何种程度的冲击。”
<br>“会长，我对你计划对那群中国人做的事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华怀周游道被精英魔物闯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去询问了在那里被袭击的玩家，那所谓的精英魔物来自飞鸟泉。最令我震惊的是，那魔物的身上还存在被符札切割所留下的段痕。我所认识的使用符札进行战斗，且有能力驱赶精英魔物的玩家，只有会长你一人。”
<br>“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绫栾。我也不是第一个使用符札战斗的玩家，你很清楚这一点吧？而且我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去过华怀周游道，更没有能力定向驱赶任何精英魔物。我并没有丰富的PVE作战经验。”
<br>绫栾深深低下头，双拳紧攥。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br>她的认知被动摇了。
<br>她的良知被动摇了。
<br>她，无法面对眼前明摆的真相。
<br>“……不、不可能，我不接受。我从来都、甚至……不想朝那种方向去思考。但是你、你平时从来都不会向我解释那么多的。到底、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会长？”
<br>明明才新至今对绫栾所言的皆是些虚伪至极的言论，甚至是生怕绫栾看不出她在撒谎。
<br>这根本就是情绪勒索，才新一直都在试图让绫栾接受自己在被深度利用的境况。这……明明自己从来都能猜到她究竟意图做些什么，但……自己、自己为什么会被她利用至今？
<br>绫栾皱紧眉头，追问道：“会长，你告诉我实话吧。你方才到底在哪里？你并不在房内吧。你是通过复活回到这里的吗？”
<br>才新并未回复，淡淡地说道：“我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这些本来就不在你该关心的范围之内。绫栾，你只要做好我吩咐给你的任务即可。目前你都做得很好。”
<br>“是的，我真的很需要你的鼓励，尊敬的会长。”绫栾冷言冷语地回应。
<br>“那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绫栾你该离开我的卧室了。”
<br>绫栾的表情似乎是因那些微的讶异而颤动了一瞬。随即，她假笑着点了下头，一向都不存在光泽的目光又有些许涣散。
<br>“我没有什么事了。遵命，二阶堂才新。”
<br>才新终于抬起了头，但就算如此——她们二人的目光也再未碰撞。
<br>“感谢你至今为止对我的照顾与赏识，与您的合作非常愉快。”绫栾义无反顾地转过身，朝着卧室门口的方向走去。在离开房门的那一瞬，她驻足原地，平淡地告知才新：“我会退出津风礼社。”
<br>“你真的要退出吗？”才新近乎是立即问道，“你知道你这样冲动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我不会生气，但我希望你仔细思考一下自己是在试图做什么。”
<br>绫栾迟疑了。仅此，她便迟疑了。
<br>但……紧闭起眼的那一刹那，莎娜的尸体再度闪现于她的脑海。
<br>她，绝对不会忘记是谁协助制造了这一系列的悲剧。
<br>自己为的是不被任何人所利用。
<br>就算自己注定会被人利用……
<br>至少，要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br>
<br>现在的自己，并未走向任何程度的正义。
<br>
<br>因此……她再度明确了自己前进的道路。
<br>“我比谁都更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我的意志任何人都无法掌控，就算是你也一样。”
<br>“哪怕，我能帮助你找到正确的道路？绫栾，就算是换做其他人，他们最终也只会利用你，但只有我知晓仅属于你的优势，你可以为我所利用，我会让你成为竹内町秩序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件。”
<br>“可笑至极，你还能将我引领至正确的道路？正确的道路是什么道路？”绫栾愤怒地转身反驳道：“我实话告诉你，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从来都没想要掺和任何玩家政治。不要自诩善人了，不管是你也好、韵笺才浅的管理层也好，你们这群人让我感到恶心。”
<br>“所以……你确定自己要离开津风礼社。”
<br>“我不想重复我已经说过的话。”绫栾的目光，此刻并无温度。
<br>“真是没办法呢……”才新叹了一口气，缓慢地站起身，面向绫栾，“可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你是我至关重要的棋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我无法接受你的离开，我需要你，而且我只需要你一人。我希望你明白这对我、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br>“我当然知道。……”
<br>绫栾紧咬自己的下唇，直到鲜血自牙缝中涌出，直到自己的牙齿深深嵌入自己的嘴唇，将唇肉整块咬下。随即，自己的肉体在程序的帮助下恢复至完好无缺的状态。
<br>剧烈的刺痛，能让她的神志无比清醒。她甚至希望自己对疼痛的感知能够更加清晰，更加高效。
<br>“……但对不起，我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曾知晓。我不会追究你在这场杀人案中所背负的责任，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选择切断与你之间的关系。才新，再见。”
<br>“那这是我最后的尝试了。或者说——月见花绫栾，如果你试图离开津风礼社……”才新淡淡地微笑着，面向绫栾敞开了双臂，“亲手击败我。然后，我会许可你离开这所公会。”
<br>那一刻，绫栾的视线凶猛颤动，起初不敢直视才新的目光……最终还是定格于才新的胸口。
<br>简直像是她要试图拥抱自己一般。
<br>简直像是……自己略有一丝的犹豫，都会放弃心中的正义，心甘情愿地重新扑至她的怀中。
<br>像曾经一样，被她继续利用下去——成为才新的棋子，成为才新手中的王牌。
<br>随即，她抬起了手中那柄通体漆黑的火绳枪，上膛、点火，干净利落地一枪射穿了二阶堂才新的心脏。
<br>“我干什么需要你的许可？这枪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件残酷的事实：没有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br>绫栾将手中的火绳枪随手抛向了房间内，转身离去。
<br>
<br>在这月星世界，她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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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3>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2">- </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1">7a</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2">f9.5</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1">3d</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2">6. </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1">670</span>
<span class="leadingtext-cracked2">8. -</span>
</h3>
<br>
<br>黑暗。纯粹之黑。眼前显现的是那道被灰色所掩罩的模糊光芒，我却仍只是感受到彻底的漆黑。
<br>身体剧烈疼痛……方才受重伤之处痛彻心扉。此刻，我已不再像先前那样去抚摸自己的伤口，那里此刻必定安然无恙。
<br>我早已习惯。我默默地望向早先耗尽能量，此时已经累积起充能点的五枚重生锚。若是锚点无法自然充能……我便算是在这次用完了所有的重生机会。
<br>
<br>我绝不可能失败。已经死去十四次的我绝不会失败——明明，是这么认为的。
<br>已经战斗了15回，死去了15回。再这样下去……无论再重复多少次都是没用的，无论如何都是赶不上的。
<br>那个著名传闻……只要击败“剑圣”御天真正伊赋夜守，即可获取能够觉醒“看破血罪”镶嵌魔法的特殊掉落物……
<br>只要利用这个魔法，我就能窥见任何玩家此生杀死过的全部人类，这包括其他玩家与所有的NPC。
<br>我朝前再次行进。就算知晓毫无胜算，我依然前行，朝着“剑圣”所在的方位前行。
<br>迷宫中的魔物阻止不了我。
<br>迷宫的地形限制阻止不了我。
<br>在亲手杀死“剑圣”后，我便有机会……验证、那则谣言的真假。
<br>只要……获得这个掉落物……
<br>
<br>……但是，我快来不及了。
<br>
<br>这样下去的话，真凶会在我成功击败剑圣之前逃之夭夭。
<br>我没有时间。我有无限次的重生机会，但我为由亚报仇的时间……快要消耗殆尽了。
<br>我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步。
<br>
<br>真是可笑，明明拥有了一百四十四倍的生命，我却仍被时间的流逝所毁灭。
<br>这便是我的命运吧。
<br>我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步。
<br>
<br>始终……活在时间的漩涡之中，被黑暗所吞噬殆尽。
<br>我无法改变由亚的命运。我甚至无法改变我自己的命运。
<br>我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步。
<br>
<br>
<br>前进的意义……
<br>又为何？
<br>
<br>
<br>我……终于感受到了绝望。
<br>就算谣言是真的，我觉醒了“血罪看破”，那又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吗？
<br>由亚已经死了。她无法复生。
<br>我明明是知道的。
<br>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br>我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步。
<br>
<br>木已成舟。我所做的一切……就算是现在尝试要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br>是啊……毫无意义。
<br>
<br>由亚的生命，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br>因此，我的生命也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br>我继续朝前走着。一步、一步。
<br>
<br>毫无意义。
<br>
<br>
<br>……谁都帮不了我了吧。
<br>但我不会因此怨恨任何人。
<br>因为我，从来都没能帮上他们。从来都没能做到。
<br>
<br>
<br><span class="blurring1">“竹取月。”</span>
<br>
<br>
<br>我的脚步，停驻于此。
<br>抬头，面前——那熟悉的存在，正严肃而担忧地注视着我。
<br><span class="blurring1">“竹取，你……还好吧。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以为……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span>
<br>是……黑羽谅璃。
<br>站在她身后，面容少了一丝担忧、多了一些焦急的，则是先前有在公会的食堂与我打过数次照面的玖琳然。
<br>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
<br>为什么干脆不要出现？
<br>为什么……你们不早点出现？
<br>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快彻底来不及了啊。
<br>我……已经，走不了任何的回头路了。
<br>
<br>“你们……”
<br>
<br><span class="blurring1">“竹取，这里太危险了，迷宫区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span>神色忧虑的谅璃，向我缓缓地走来，<span class="blurring1">“你听我一次，我们先回去，跟我们一起回竹内町……好吗？”</span>
<br>我不想听任何的安慰与劝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br>“谅璃，……”因此，我摇头拒绝，“不，我并不属于那里。我……不属于任何场所，任何城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让我过去，我要去杀了它，杀了剑圣。”
<br>实际上……我承认，我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br><span class="blurring1">“你在开玩笑……你明明没有半点胜算，你知道迷宫Boss是什么样的存在吧——你不要把视线转移开，你好好听我说啊竹取！”</span>白夜心急如焚地想要上前搭住我的双肩。我向后退去，与她保持了距离。
<br>“我……已经快要打败了。”我向她们撒了谎，“只要击败剑圣……亲手杀了剑圣，我便可以看破任何玩家的杀戮之罪。我便……”
<br><span class="blurring1">“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为了那种东西。看见玩家曾杀的其他玩家与NPC的信息——竹取、你……是认真的吗？”</span>琳然质问我道，<span class="blurring1">“我也听说了‘看破血罪’的事情，但那甚至只是个谣言，根本没有人证实过它的真实性，你就如此拼了命地去挑战这个就算我们几个合力都无法击败的头目？我问你，假如你花费了那么那么多的时间，最后这个镶嵌魔法根本就没有出现，又或者说它的掉落物掉率非常低，低到就算击败了剑圣三次五次都没能出现，那你要怎么办？这不是比通过正常手段调查真凶身份更加不靠谱吗？！”</span>
<br>我不想听她说的话。
<br>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我听信的是一则纯粹的谣言，那万一谣言纯粹是被编造出来的怎么办？万一谣言是保真的，可那个镶嵌魔法掉率并非百分百怎么办？无非就是在议论这些吧。
<br>“因为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从来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br>我无法帮助她们调查什么杀人案。
<br>我已经失去了我唯一想要珍惜的人，这便是冰冷的事实。
<br>为此……再也没有必要去走寻常的道路。
<br>
<br>反正，无论怎么走都一样。
<br>我什么都做不到。
<br>
<br>“谅璃，请……让我过去。如果你们不愿意帮助我……至少让我过去。”我最后一次请求道，“我一个人去杀死剑圣。”
<br>
<br>“竹取，虽然我自己并没有体会过……但、每一次在TBO中的死亡，都会是真实的死亡体验吧。你其实……已经痛苦到无法承受了吧。”
<br>唯独这句话——唯独谅璃所说的这句话，清晰可辨。
<br>抑或是说……在这无尽的麻木之下，仅有一次又一次真实的死亡感，才能不断证实自己依然像个拥有肉体的幽灵般活着吧。
<br>我活着。
<br>在那现实世界之中。
<br>同样在这月星世界之中，我活着。
<br>我无法承受死亡的痛苦，固然为实。
<br>但我却……已经死了多少次？10次？12次？
<br>我居然……连这都记不清了。
<br>而且无论怎么死亡，我都会活下去。可无论怎么活下去，我都会再度迎来死亡。
<br>此即我在这世界的生命轮回。所有玩家都会经历这些……只不过，我选择了最快捷的死亡方式。
<br>我正试图走向的仅仅是一条自杀式的，必死无疑的道路。我无数次被推回原点，为什么我还要无数次再度出发？
<br>
<br>……无论怎么死亡，我都会轮回转生啊。
<br>我这样的废物，居然……能够重生啊。
<br>为什么，由亚明明是如此完美的女孩，她的灵魂是那样纯净，是那样善良……
<br>为什么偏偏由亚无法重生？
<br>为什么……重生的永远都是我？
<br>
<br>我永远都不想再重生了。
<br>我……不想再继续苟延残喘了。我不想再度轮回。
<br>因为这屎一样的现实永远都会循环归返。
<br>为此，我只有逃避现实——了吗。我已无数次再度出发。我已经……
<br>我已经……
<br>
<br>死亡，对我而言……也不算是太糟糕的选项啊。
<br>
<br>
<br>
<br>但那也是在我替由亚报仇雪恨之后。
<br>
<br>
<br>
<br>我……抬起了“萤火”。
<br>——为此，我会杀死所有阻拦在我前进路线上的存在。
<br>
<br>不论是玩家。
<br>还是其他的NPC。
<br>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
<br>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
<br>只要我能为由亚报仇。
<br>我会杀死所有阻拦在我前进路线上的存在。
<br>不论是玩家。
<br>还是其他的NPC。
<br>
<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 向濑 白夜 –</h2></span>
<br>白夜从来都不认为人类之间的言语交流是多么有价值的行为，自己不信任任何人所说的任何话。她料想此时的竹取也会抱有相似的心态。
<br>所以在琳然意识到竹取的进攻意图，想要扑过去推开白夜时——白夜却已经先一步斜身进行躲闪。炽热的魔法箭从自己的臂下驰过，幸好未能成功命中。
<br>肩膀快要撞到墙面前，白夜右脚踩在墙根，一个后掏便取出长弓，迅速搭箭对准竹取。
<br>她本来是可以完美命中竹取要害的。
<br>……但她迟疑了。
<br>就在半秒后，竹取立即抬起魔法弓，对准白夜连射四箭。白夜甩手用弓身抵挡一箭，接着朝旁躲闪，却没料到自己的脚前正有一颗烟雾弹徐徐滚来……
<br>白夜紧皱眉头，身体触电般弹向后方。也就是与此同时，呛人的浓厚烟雾在瞬间喷炸而出，灌满了走廊的一段。未等白夜后退几步，五道魔法箭便横向排列先后高速袭来。
<br>她以最快速度回过身，将同在射程内的玖琳然一把按倒在地，后背却被魔法箭打中。炙热的灼烧感仿佛撕裂般涌上她的脊椎——她咬紧了牙，疼痛转瞬即逝。
<br>意识到白夜吃伤的琳然仰躺在地上直接吟唱了恢复魔法。可惜白夜并没空去在意自己的生命值是如何变动的：竹取的下一波攻势已然袭来，无数细小的短矢自烟雾中狂涌而出。她知晓这下自己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与其加大受伤面积还不如杵在原地，便直接冒着箭雨向烟雾中盲射几箭。她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命中竹取。
<br>她最好自己没有命中竹取。
<br>哪怕……现在的竹取似乎不会收手了。细箭击中白夜的瞬间并未带来多少疼痛感，但她却在自己的状态栏中读出了“魔法防御降低：-15%”这条不详的信息。
<br>“竹取，！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在听，我不想以任何程度伤害你！”短暂的博弈后，她冲着烟雾的那头喊道。
<br>短暂的沉默。
<br>就在琳然第二次吟唱完恢复术的同一刻，烟雾中冲出一道黑影，未等白夜反应便持匕首连挥数刀。白夜只感到抬起遮挡的手臂刺痛数次，被这突然的近身攻击逼得连连后退。她在勉强稳住摇晃的步伐后抽出爆裂箭矢便朝面前目光凶狠的竹取插去，挥舞的手腕却被竹取凌空抓住。随后，竹取将另一只手的匕首飞掷向琳然，直接精准地将刀尖扎入了琳然的左眼。琳然只瞧见了似乎来源于自己的鲜血瞬间喷射状飞溅，伴着席卷左半边视野那片纯粹漆黑一同来临的则是洪水般的剧痛。
<br>方才还准备起身的琳然立即双膝跪地，丢掉法杖，双手抬起——掌心接触到的是那依然留在她眼窝中的，表面流淌着滚烫液体的匕首。
<br>“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r>白夜意识到琳然受创，却没有间隙去确认她何处负伤。只不过，竹取的这一次进攻也彻底跨过了她的忍耐界线。
<br>“竹取，你疯了吗？！”
<br>竹取未发一言，只是冷眼瞪了白夜一眼，而后便将白夜右手抓死的爆裂箭矢使劲抽出，插入了白夜的腹部。
<br>“呃……！”白夜一下重心不稳，倒下的那刹那一记飞腿将竹取踢翻在地，自己却也倒在地面。爆裂箭矢受到冲击，在白夜的腹中炸散，全部的破片都刺进了白夜的五脏六腑。
<br>“呜嗯……啊啊啊啊啊、！！！啊啊、！！！”痛不欲生。凶残的疼痛差点就让白夜失去了神智。就算是四分之一的痛楚，这也足以使她彻底大脑如老旧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般杂乱而空白。
<br>生命值、不好了，这下子自己的生命值……
<br>白夜躺卧在地，疼痛使她近乎无法动弹。但她还是使劲全身力气——只为将眼球转向左上方的视界，瞧一瞧自己的生命值条。
<br>红色的血条仍在不断缩减。
<br>自己的生命值仅剩5%。现在不论竹取发动什么样的攻击，自己都会因此命丧黄泉。
<br>……自己，要死了？最后自己居然要死在……竹取的手里？
<br>“不、不要……”
<br>她无法想象自己是在与多么猛烈的痛楚抗争。
<br>但她顶着腹部近乎被轰烂时该有的疼痛，翻身躲过了竹取射来的两箭。
<br>“不要杀我，为什么、连我都……”
<br>……果然，就算是在游戏中，大家也不会友好相处吧。
<br>白夜在悔恨与绝望中闭上了双眼，感受冰冷的泪水自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br>
<br>对不起，谅璃……
<br>我还是失败了。
<br>
<br>竹取缓缓地取出了一枚锥形的飞刀，用手指轻抚着乌黑的刀面。
<br>“那么，结束了。我会当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黑羽谅璃。”
<br>飞刀被她全力掷出，直冲白夜的胸口而去。
<br>
<br>……但就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白夜的血条被什么事物给强行扯至了30%，而下一秒的自己便被飞刀直接命中。她没有死。
<br>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拔出胸口的飞刀，直接按原路径掷回，插在了竹取的左臂上。她可能是完全没料到这一下居然带不走白夜，双眼瞪大地后退半步，但立刻便调整心态，抽出萤火射出四支毒箭，分别飞向了尚未完全站起的白夜与后方吟唱这次中级治疗法术的琳然。
<br>“琳然……！！”
<br>“好！！！”
<br>疼痛感已在系统的帮助下几近消散。白夜抵着残余的疼痛，自地面飞跳而起躲过两支毒箭，用血肉之躯挡在了琳然与另外两支毒箭的中间，被箭矢直接穿刺。
<br>自己的生命值仅剩下了红条。按照削减速度，自己会在一秒后直接死去。
<br>但她在赌。她在赌琳然赶得上。这一刻的她，为了避免注定的坏结局，将自己的生命第一次交在了另一个存在的手中。
<br>琳然甩去了左手大片新鲜的血液，右手举杖，吟唱了比恢复魔法的发动要快上一倍的止血法术。白夜红色血条仅剩的部分被立刻转为绿色。
<br>最后，血条的绿色部分保持在了约15%的位置。
<br>竹取横过弓身，对准白夜便是三箭齐飞。白夜也不甘示弱，抬手便是一道弧光迁散；三道纯白的光箭尚未分裂完全便与竹取的三支箭相互冲撞抵消，释放出三阵魔爆。
<br>白夜意识到这轮攻击的余波仍能直接将丝血的自己轰死，赶忙朝后猛退。箭矢对冲造成的魔爆最后弹在了琳然的局部魔法罩上，保住了白夜的性命。
<br>“快用。”
<br>“这……是？”白夜接过了琳然推来的不明药剂，一愣神。
<br>“强回复药，我来不及了！！”
<br>白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药剂灌入了嘴中。生命值绿色的部分朝着70%左右的位置迅速延展，而她也随即左腿朝后飞踢，用小腿扫开了琳然，自己则顺势摔在地面。几道剧毒箭矢与二人擦肩飞过。
<br>“竹取她还有87%的生命值！！”
<br>“怎……？！”
<br>白夜对竹取剩余的生命值量感到无比的诧异，刚才那番进攻至少也该削去她20%的生命值吧，白夜以为自己的推断已经很悲观了？！
<br>竹取淡淡地讲道：“这便是实力差距，谅璃。你在玩家对玩家作战中，赢不了我。”
<br>随即，她便抽出了腰间第二把，也是最后一把匕首，疾驰袭向白夜。这次的白夜吃了教训，直接抬起弓身用力砸在了竹取的手背，刀刃从对准脖颈变为了刺入自己的右肩。她则直接用脑门狠狠撞竹取的额头，将竹取撞得懵了半秒。随即，白夜便拔出自己右肩的匕首，施放了一招准骑剑法·多重疾驰刃，身体在系统的援助下开始向竹取冲刺挥剑。可惜自己对谅璃的战技严重缺乏练习，连挥六次却只有两刀命中竹取。战技施放完毕，她跟着平挥匕首，划入竹取胸前，布料与血液随风飘去。
<br>自己……在做什么。
<br>她一次又一次地挥动匕首，一刀又一刀地命中竹取的前半身。竹取掏出炸弹想将自己同白夜炸得两败俱伤。反应过来的白夜近乎立刻夺去了竹取手中的炸弹，掷向了走廊的远处。
<br>明明自己是来拯救竹取的。
<br>炸弹伴着震耳欲聋的轰声卷着火舌爆炸，气浪夺取了争执中的二人的平衡。白夜趁机将竹取扯倒在地，丢掉匕首，抽出弓向竹取的背后射了数箭。
<br>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br>竹取忍着剧痛扫腿踢在白夜的脚侧，将她掀翻在地，自己则直接在手心召唤魔法箭，翻身将箭矢插在了白夜的腿部；正欲继续召唤魔法箭的她被白夜甩来的弓身砸在腰侧，身体扭曲的刹那被白夜一脚踢远。二人近乎同时起身，双双朝对方扑去。冷兵器已经赶不上动作，她们用拳脚厮打在一起，而白夜很快便被竹取按在墙面。
<br>“竹取，求求你，我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你……”
<br>“但我无所谓。”竹取攥紧右手，挥拳砸来。
<br>她甩头躲开竹取的拳头，一膝盖踢在竹取的双腿之间，又对着竹取猛挥一拳，将她打得身子一晃。但自己尚未来得及举弓，竹取就用手肘作势撞来，直接撞飞了白夜手中的长弓，在地面弹摔数回后落在了远处。白夜抓住竹取双手，却反被竹取直接使劲拖向一旁，撞翻了走廊边的矮桌。
<br>“求求你了，竹取……、”
<br>竹取一拳击在白夜的肚子上。若不是游戏系统已经修复了白夜之前被炸伤的腹部，这一下简直无法想象会有多痛。
<br>“别拦着我，我会放过你。”
<br>“不、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去——”
<br>竹取闭起眼，她的身边几支魔法箭开始显形，对准白夜。
<br>但竹取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道水柱击打在身体侧面，直接被冲得飞入半空，摔在了十数米远的地方。
<br>琳然举低了法杖，气喘吁吁地问道：“白夜，我们、我们要逃走吗？”她的左眼并未被系统治愈，此时仍旧是瘆人的黑色空洞。
<br>“绝对不要逃走。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br>白夜一面回答，一面跑去拾起了落在几步之远的长弓。
<br>“可、可我们再继续的话……竹取就、……要被我们杀死了。”
<br>白夜愣在原地：“什……啊？、为什么？！她不是刚才血量几乎没怎么掉吗？！”
<br>“就、我也不太清楚，可刚才竹取的血量就开始阶段性地大幅度降低……好像是、每次想要施放魔法箭的时候，她的生命值就会被转换为魔力——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总之她现在……她现在、只……只要被我们碰几下就该死了！！”
<br>可是，白夜不想杀死竹取。
<br>白夜甚至都不想伤害竹取。但现在……自己难道，只有亲手杀了竹取才能拯救自己吗？
<br>“竹取……”她极度缓慢地转过头去，眼见竹取手抄不知从哪里捡回的飞刀朝自己冲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br>没有任何的反抗。
<br>——竹取的飞刀被她手握着捅入了白夜的胸腔。
<br>“竹取，我……我不想杀你、——”
<br>竹取一拳将白夜击翻在地，死死地将她踩在了地上。
<br>此时的白夜其实可以轻易挣脱开这种程度的拘束。……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br>若她不杀死竹取，死去的就会是自己。
<br>自己绝对不想要死去。
<br>但自己也绝对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
<br>哪怕这个所谓的“朋友”意图对自己刀剑相向。
<br>
<br>——也不是未曾有过啊。
<br>自己最珍视的人用拳脚甚至锐器伤害自己的经历。
<br>
<br>白夜只是不想要死而已。
<br>哪怕假设白夜现在使用的仅仅是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叹一口气，毅然受死。
<br>但坚持到了现在的她，从来都只是为了不让谅璃的身躯再度死亡。
<br>这算是什么无聊的执念吗……？
<br>
<br>……这种儿戏般的一厢情愿，也该放弃了吧。
<br>
<br>“竹取，我……求你……”
<br>琳然向后退至安全距离，不断向白夜吟唱恢复魔法。但她也未再进攻哪怕只是被最基础的攻击魔法击中三四回都会立刻被她们击败的竹取。
<br>但……在竹取这样无情的攻击下彻底放弃了抵抗的白夜，那薄薄的生命值根本撑不住如此攻势，几乎要与琳然的恢复速度持平，甚至减少的速度都要快上一筹。
<br>不行，这样下去竹取也绝对不会停手。就算白夜在自己的连续恢复下撑住没死，自己的魔力也已经快要见底了。
<br>她们三人的结局清晰可见。
<br>白夜与琳然，已经彻底无计可施。
<br>
<br>在潮水般涌来的无尽的无助中，她们同时放弃了。
<br>哪怕到最后一刻，也无法对竹取月下手——琳然将这视为自己无能的体现，而白夜接受了自己的懦弱不堪。
<br>或许……这也都是事实吧。
<br>
<br>但也就是在那本被她们当成结局的时刻……
<br>一阵细微的尖锐声响，自靠着城沿的走廊左侧隔墙传来。
<br>“那是……？”琳然轻声念道。
<br>……随后，发出这轻微声响的原型徒然闪现于琳然的视野。
<br>它在疾速飞行。温度无法估量。琳然无法看清这长条形的物体是什么，但它正在拖出无尽的赤红闪光。
<br>尖锐的高音在眨眼之际升格为了聚爆般的暴烈隆声，拖着强大的音爆刹那便将墙壁如同鹅毛枕头般撕碎燃尽，击穿了竹取的身躯，尔后又拖着一道红光打入了另一面墙壁，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穿了其路径上全部的薙峯霞城的墙壁，自城堡彼端的另一侧狂暴冲出。
<br>红线随即化为了刺眼夺目的闪光，强大的热浪姗姗来迟地将远处的琳然猛吹而出，直接撞在墙壁上，背后被抵着摩擦了数米距离。这不知诞生何处，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神秘射线攻击直接将一直没来得及给自己治疗的琳然轰成了残血，但她却还是对此诧异万分：如此破坏力惊惧的攻击，居然没能直接秒杀与其近在咫尺的她，要知道她方才就只剩了不足20%的生命值啊。
<br>夹杂着火焰的赤苍烈光逐渐消逝，墙壁的撕口破洞处留下焦灼的痕迹与尚未散去的闪光。
<br>在这堆残破的木片之中，尘雾内站起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那是距离攻击路径更近，却同样幸存的白夜。
<br>“白、白夜！！”
<br>琳然激动地冲过去，一把抱紧了浑身是血的白夜，“我们……我们居然活着……”
<br>“刚才的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夜按住了被震荡冲击至方向感全失的脑袋，摇了摇头，“竹取……竹取呢？”
<br>“竹取刚才，被那道攻击直接穿透了。她现在，肯定已经……”
<br>“这样啊。……”
<br>二人紧紧相拥，卷积着尘埃的空气被彻底的静默所吞噬。
<br>
<br>但是，尽管如此。
<br>
<br>再次抬起头的白夜，目光落在了正在逐渐复原的墙壁的深处——不知是城堡多么里侧的一个身影。
<br>她近乎立刻断定，那是竹取月。
<br>但死去的玩家，会在四秒之内化散为七彩的晶片——自己明明已经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了。
<br>为什么，竹取月保留了尸体？怎么会这样……？
<br>……
<br>……不、她搞错了。
<br>她与琳然都搞错了。
<br>那并不是竹取的尸体。但那确实是竹取没错。
<br>她并没有死。
<br>“怎、么……可能？”
<br>竹取的身影在灰尘中摇曳，几秒后忽然高速地朝仍旧贴在一起的白夜与琳然冲来。白夜大喊“危险”，一把推开了琳然，自己被竹取直接扑中，顺着另一头墙壁通向城堡外的破洞同竹取一齐朝着城外摔去。
<br>所幸这里的层数很低。白夜跟着竹取在地上翻滚数圈，挣扎着起身，却被几道金色的箭矢击中了胸膛。——毫无痛感，却在瞬间吃掉了她大量的生命值……与魔法值。
<br>“竹取月……？”
<br>
<br>城堡外的浓雾很快便隐去了竹取的身形。
<br>但白夜瞧见了竹取脸上的“那个东西”。
<br>白夜瞧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金色的火焰，在竹取的左眼燃烧，宛若鬼魅且不合时宜的昼光，无声地燃烧着。
<br>“白夜、！！”琳然自城壁的破洞处一跃而下，落在石砖路面上，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白夜的身边，同时则向竹取吟唱了生命值看破的魔法。
<br>但也就是在那之后，琳然的瞳孔迅速缩小。她感到一阵恶寒侵袭了自己的全身，她无法理解自己瞧见了什么。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
<br>“白、白白、白……白夜、……”
<br>“琳然、你是在看竹取的生命值？”
<br>“没错但、这……绝对、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绝对是看错了，我再吟唱一遍……啊、！”
<br>在二人疑虑的片刻，竹取已经单手平举。一张神似萤火，却只有金色轮廓的长弓浮现于她的手心，无数箭矢被瞬间生成，射向站在原地当靶子的二人。
<br>琳然嘴中快速念词，硬是在比物理箭矢飞行速度略慢的魔法箭来临前张开了魔法护罩，但护罩却被在瞬间击碎，箭雨像横飞的雨点般落在两人的身上，击中她们身躯的瞬间便会消散为金黄色晶片般的碎光，不留血迹；这些箭矢单体并不构成多少威胁，叠加在一起的总体伤害却高得难以形容。琳然冒着魔法箭组成的狂风拼了命地吟唱恢复法术，这才勉强保住了她们两人的性命。
<br>但情形不容乐观。白夜与琳然连头都没点半下便默契地兵分二路朝着箭雨的攻击范围外一心逃跑。待这波攻势彻底结束，白夜举弓搭箭，却未立刻开始射击。她在等待琳然告知自己有关竹取的具体情况。
<br>“白夜！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琳然在远处被雾隐去一半，白夜只能清晰地听见她惊慌的呼喊，“但是我确实又吟唱了一遍、除……除非我现在已经疯了或者看到了幻觉，不然竹取现在的生命值，就真的是……负17%！！！”
<br>“负……-17%？！”
<br>竹取的视线与白夜惊讶的目光相撞。白夜登时屏住呼吸。
<br>“琳然！！这个游戏，只要生命值降到0%，就会有真实死亡体验，对吧？！！”
<br>“是、是这样的！！应该、应该是这样！……但我、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到0%以下这种情况……！！”
<br>白夜倒吸一口凉气。
<br>这便意味着……此刻的竹取……
<br>竹取的左眼——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br>“她的血量掉到负21%了，白夜！！”
<br>这便意味着，此刻的竹取一直维持在真实死亡体验之中啊。
<br>
<br>“竹取，……”
<br>
<br>这一刻的竹取……可恶，白夜想到，她似乎并没有张口说话的能力。
<br>不知为何，白夜甚至猜测竹取此时根本不持有任何程度的理智，甚至说是神智。
<br>
<br>“她……的生命值，仍旧在不断减少。”
<br>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无穷无尽的魔力。在目睹这铺天盖地，如暴雨般朝自己飞来的金色魔法箭矢后，她更对此深信不疑。
<br>白夜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br>既然现在的竹取……已经失去了神智，那想要绕开她的攻击，轻而易举。
<br>想要闪避这些看似众多，却毫无章序的箭矢……只要空隙允许，便——轻而易举。
<br>她想尝试。
<br>
<br>她愿意尝试。
<br>
<br>并且，她将付诸行动。
<br>
<br>远处的琳然只见白夜就像持着猫科猛兽般的势头扎进了箭雨之中，那矫健灵活的身影，绝非半日可成的熟练闪避过程……在这无数金光之下，白夜不断横穿于箭矢与箭矢之间的窄缝：金色的光芒擦过自己的胸前，金色的光芒落在自己的脚旁，金色的光芒在自己的眼前贴脸划过。她皆数躲过、她全数躲过。
<br>只要自己愿意，只要条件允许……她就能躲开任何如此慢速的远程攻击。
<br>更别说，射箭之人并无理智，仅仅是在一通乱射。
<br>若是能在这种情形下失误被击中，白夜从何谈起保护谅璃残存的肉体？又如何证实自己潜心修炼闪避技术的成果？
<br>月星世界的闪避率只会在玩家本人决定闪避时指明正确的闪避方式，加强玩家本人对身体的操控效率，并同时加快玩家本人的反应能力。
<br>最终的闪避，需要玩家自己达成。
<br>那又如何。我就将它全数躲开给你看，竹取月。
<br>闪烁的黄金海潮之中，那道苍白的身影如同黑夜的流星般向前跃进、折线闪身、高速侧移、旋舞前行。琳然从未在月星世界中瞧见任何玩家施展如此高技巧的闪避，但她此刻终于对这样的事实深信不疑：对白夜而言，不论多么密集、多么大范围的攻击，只有真正飞向她的那一部分才会构成最基础的威胁。但凡拥有能够容纳白夜身躯宽度的空间，她——能够毫发无伤地冲破看似无解的攻势。
<br>于箭雨中冲刺的白夜，接连获取了三个有关闪避的成就。而每当获取成就的时刻，自己的体感时间又会进一步减慢，增加自己擦弹躲闪的容错率。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白夜居然成功觉醒了自己的第一个常驻被动技能。
<br><span class="syslang">习得被动技能：高集中度闪避
<br>常时发动。物理近战/远程闪避率各+5%。魔法闪避率+3%。</span>
<br>关闭视窗、斜身向着地面铲去的白夜，顺着草坪滑行一米有余，最终完全脱离了竹取的魔法箭矢攻击范围。
<br>
<br>总算成功走到这里了。
<br>竹取，又一次近在眼前。
<br>
<br>白夜侧过身子，躲过了竹取向自己射来的又一支箭矢，快速冲到她的身边，将她撂倒在了地上。
<br>“竹取，你如果再继续这样，由亚会恨死你吧。”
<br>“……”
<br>竹取手中，由魔法构成的金色匕首正逐渐成型。但她手心的光芒却被一道水线冲散——琳然正慢慢从远处走来，她的目的不是为了伤害竹取，只是想要剥夺竹取的进攻能力。
<br>“你现在……正在无间断地承受死亡的痛苦吧。”白夜的眼中，似是泪光晶莹。她的手掌，轻柔地捂在了竹取左眼那金色的、朝着正上方的天空死寂燃烧的火焰。轻微的灼痛感，除此之外便只有一股冰寒之中的，难以觉察到的温暖。
<br>“你很相信谣言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和伊，她曾告诉过我另外一则谣言：玩家与魔物会轮回转生，这固然没错。”白夜淡淡地苦笑道，“但NPC也只是明面上死去了而已。死去的NPC……灵魂会降临在新生的NPC身上，又或者是野生动物，又或者是魔物……但、他们的灵魂不会就此消散。他们会永远存在下去，永远……都会在这月星世界之中，通过其他的方式，活下去。”
<br>竹取的视线，猛烈动颤。汹涌的泪水自她眼中夺眶而出。
<br>“而且……竹取，不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愿意永远陪着你。我会等着你……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心甘情愿地等着你，不论你是否对我做出了任何事。”白夜浅浅地冲着被泪模糊了双眼的竹取一笑，“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就算你不再这么认为了，我也不会就此背叛你。我不会后悔自己当初信任了你，我也不会后悔自己与你成为好朋友。”
<br>竹取失控地哭泣，那哭声中蕴含的情感，是如此地悲痛、如此地委屈、如此地自责，无法想象地触动人心。
<br>就这样，白夜将竹取自地上抱起，搂在怀中，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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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白夜闪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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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到琳然尖叫一声，猛冲过来扑开了白夜，随即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色光柱从头至脚贯穿全身。
<br>白夜愣在了原地，静静地目睹着琳然抬起自己的双手，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化散为七彩的晶片。
<br>“白夜？……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br>“琳、……”
<br>随即，琳然的身躯……化散为七色的碎屑，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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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竹取则发狂般地自地上一跃而起，用那情感无比复杂，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目光回首望了震惊之余的白夜一眼——随后，她不顾一切地以最快速度冲入了浓雾，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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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空荡荡的飞鸟泉，万籁俱寂。就连那些危险的魔物都未再现身。
<br>直到小鸟游清紫终于找到了仍旧跌坐在地，保持着相同姿势始终未变的白夜，她都孤身一人待在这里。
<br>有那么几刻，她错误地以为自己便是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人。
<br>那时……她的面前，好似只能望见无尽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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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谅璃，我在这场旅途……最后都做了些什么？
<br>我做的这些，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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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1><span class="leadingtext">『第柒章：飞鸟落花鸣，萧风残月无返』</h1></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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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2><span class="leadingtext">ED：→unfinished→</h2></span><div id="music_player" class=""><audio controls><source src="mousoued1.mp3" type="audio/mpeg"></audio></div> <br>by KOTOKO<br><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R8TZn-xKk4"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Youtube</a><br><a href="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Kx411F79j" target="_blank" rel="noopener noreferrer">BiliB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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