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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分,城郊方位略显宏大的欧式建筑。长方体的结构由两侧副楼通过玻璃天桥所衔接,正中顶端的钟楼高耸为居民区的地标。塔楼顶端方形印花窗外的机械圆盘,那庞大的两根棕黑色指针正缓慢地合拢一线。
<br>宽宏寂静的博物馆内,员工走廊尽头,豪华装饰的欧式卧室。
<br>悬挂在天花板的水晶壁灯未被打开。整间屋内的光源仅有书桌一角的LED台灯,使得大半个房间都是一片漆黑。
<br>男人扶了扶因维持低头姿势而略有脱落的眼镜,继续于信纸上书写。
<br>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正在写这封信。现在起的他必须怀疑任何人,必须不遗余力地遮掩自己的行动。
<br>——怎么如同自己般的人非会落到这种田地。自己清正且端庄,怎会有意去招惹旁人,引来可能的杀身之祸?
<br>那个寄给我警告信的匿名者。不论他心中是否真的意图杀我。若这回只是为了令我受到惊吓,担惊受怕才去报警,这一定会令他达成目的。这想必是个圈套。针对的不仅仅是我,更是这博物馆本身。
<br>我不会去找警察,绝不能令自己与这座博物馆蒙羞。若被世人知晓这博物馆内可能就潜藏着人身威胁的嫌犯,祖上传下的名誉可就会毁于一旦。
<br>会败在我的手中。我的手中……?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被人盯上了,我还能活几天?既然不找警察的话,我也早已试图委托私家侦探。
<br>问题则是,那几个侦探的能力实在是很难不令人产生质疑。唯一一位有点能力的侦探,本该会对我的委托打起兴趣才对,最后为何却婉拒了我?
<br>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男人屏息凝神,试图通过鞋音辨别声响的主人。
<br>而这脚步,恰巧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口。
<br>他一只手已搭上桌上的警报按钮,另一只手无声地缓缓拉开桌下的抽屉,掏出强光手电。随时准备应对一切情况。
<br>他不可动用武力,却能设法令对方视觉受阻。但倘若对方持枪,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活命。
<br>但他也绝不会令对方逃之夭夭——你死我活?他将保证结局将会是同归于尽。
<br>敲门声。这节奏——是自己的私人秘书,但为何又是穿着与平日不同材质的鞋?
<br>男人并未吭声。他不晓得那封信是谁寄出的。若是那信能够匿名出现于自己的桌面上,拥有自己卧室备用钥匙的秘书反而会是嫌疑最大之人。
<br>他决定保持沉默。尽管任何熟悉他的人都清楚,现在他必然会在自己房内。
<br>门锁上了。如果秘书决定使用备用钥匙,自己有没有间隙去开启房间的暗门逃跑?显然是没有的。
<br>但男人还没到那么傻的地步,都惹上杀身之祸却未想过事先应对措施。暗门早已被他开启。
<br>“先生,今晚的红酒已为您呈上。我将置于您房间门前桌上。”
<br>门外响起难以用耳朵辨识的物体放置声,但这还不足以证明秘书的动机清白。
<br>男人继续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与静止。房门外再次响起脚步,逐渐远去。
<br>现在还不能开门查看。如果对方持枪,完全可以站在距离房门较远的阴暗处发动偷袭。但若是可以如此行事——为何偏偏要拖到现在?在这种时候杀了自己有何意义?
<br>他转头望向桌面上的时钟,凌晨0:59。
<br>正好转为1:00整。远方的某处,震耳欲聋的钟声此起彼伏地回荡过来,隔着墙壁也可明辨出处。
<br>现在……?凌晨一点?但为什么又会……
<br>男人困惑的神情浮现面庞。他端详起时钟,将其提起,调回了12:00整。
<br>是谁……将自己时钟的时间往后拨了一小时?他为的是什么?
<br>暗门深处的漆黑,开始令男人感到坐立不安。仿佛有一股视线,正从某处他所忽略的角落直射向他的后背。
<br>今晚还不能入睡。
<br>但暗门……最好得先紧闭起来。
<br>他并不清楚,信件的寄出者是否知晓这道暗门的存在。
<br>他并不清楚,若是那人真要暗杀自己,自己还能活到几月几日。
<br>现今时分,最可靠的解决途径便是……
<br>
<br>
<br><h1><span class="leadingtext">·  ·  ·  ·  ·  ·  ·</span></h1>
<br>“你有听说过市原发生的连续失踪案件吗?”
<br>“时钟博物馆的都市传说?不对啊,怎么传到你这里就变成失踪了?他们不是说,那些人其实都是在对不上的时间,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场所,并且对中途经过的时长记忆全无?”
<br>“那也确实,我们两个对这件事的了解其实都错了。我这里有最准确的版本。你们知道吗?这家时钟博物馆的超自然恐怖事件。”
<br>“你别吓我啊。不是,跟我说说看嘛遥歌,关于这则都市传说?”
<br>“千叶县市原市西南城区,据说是用来展出来自各国座钟、挂钟、沙漏与手表的,据说是自国外生意大成功而返日的富豪,六道家族的私人博物馆。”
<br>“就是那个让心怀相近兴趣的同好只需要付低价门票便能大饱眼福的钟表收藏家,光是这些讯息我也知道。他们说那间博物馆……”
<br>“哪里不太对劲。”
<br>“嗯嗯。”
<br>“因为毕竟是私营的,就连招待人员好像都只有三人,整个展览馆故意做得天花板离地很高,四边墙上挂满了时钟,不少都是会在秒针走动时发出机械声响的型号。基本不会有多少人的大厅能听到此起彼伏,交响乐一般震得耳朵都会产生不适的回音。甚至说,都不是回音,你根本就没法分辨出这到底是回荡在房内久久不散的声响,还是另一座钟的指针嘀嗒。
<br>“第一个失踪的人——或者说、哎呀不管怎么说啦,总之就是招待人员的其中一位失踪了。不知为何,就在隔天,另一位招待人员也不干了,连辞职申请都没填就跑回自家,说什么都不敢出门,甚至把自己家的钟给砸光了。”
<br>“这种事情的话再怎么也太难得知了吧?虽说确实挺有气氛,但一听就是用来吓唬人的瞎编乱造吧。他填不填辞职申请,不问本人或者六道家有关此事的负责人,怎么可能知道答案?而且我们就连他们有没有签正式的工作合同都不知道。”
<br>“这就是你太认真了啦美奈。其实最离奇的是——他们甚至有警察署的备案,就是关于第一个人失踪的事。你猜他最后怎么了?”
<br>“是被发现了吧。在隔壁镇子。根据他当时周围的人所说,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两天了。”
<br>“对,有关这点。折合一下,应该是待了多久?”
<br>“据说是第一天4月5日清晨露面,然后一直住在那里,直到第三天4月7日才被人发现。有关这点我也注意到了——他的失踪日期,报案是4月8日。据说,博物馆的人在4月7号发现这位招待人员失踪,等待了24小时才选择报警。”
<br>“这里就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了,如果是4月7号发现失踪,那只可能是在到发现失踪为止,他们都以为这招待人员一定会在博物馆里对吧?而且,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了的话,不可能斩钉截铁认定是失踪,再去警察局报案。”
<br>“对啊,我实在是想不通。因为——”
<br>“因为,等待了24小时才报警,假设他们花了24小时才发现这个人失踪——这已经是离谱得要命的最坏的情况了!!然后折合一下,日期才4月6号——也就是说,哪怕凌晨也好,四月六日的时候,这个招待人员一定还在博物馆内。”
<br>“但他……从4月5号开始,就一直在隔壁镇子居住。最重要的是,单这确切的一件事情,好像并不只是单纯的都市传说……”
<br>“美奈你又去调查过背景情况了?”
<br>“是的。我确实查到,这桩失踪案是属实的。虽说名字对不上,但是案情描述几乎吻合——而且,甚至还被几家媒体拟了稿,据说原本是打算发布的。我连当初时事通讯定下的二稿都给翻出来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出于某些我根本查不到的原因,他们没有发布这篇东西。只不过,要针对性去网上找的话还是能很容易找到一些相关的流言……甚至是实证。”
<br>“可信度还是堪忧呢。毕竟以人类认知常理来讲,都市传说本来就都该是虚假的,要么就是什么不经意间人与人造成的误会。说到底,一个人除了会瞬间移动,又怎么可能做到同时出现在两个场所?最差情况,说不定他们只是借鉴了网上这个失踪‘瞬移’案件,作为灵感和时钟博物馆拼凑在了一起罢了。”
<br>“确实是很有道理呢……不过遥歌,有关这间博物馆,最大最凶的超自然事件,还没有讲到呢,对吧?”
<br>“你是说,关于博物馆正中间,跨了三层楼高度的那条走廊?”
<br>“是啊,就连一层楼都已经高得离谱,却直接翻了三倍,那条抬头都只能望见一团漆黑的走廊,四面都是高大的老座钟,往上则是各式各样的挂钟,一直攀升到看不见的最顶端。”
<br>“有关那里的话……一定就是‘那条传闻’了吧。”
<br>“是呢,最有意思、最令人……光是代入进去,就足以感到毛骨悚然,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当事人的话到底会有何样的反应。至少我的话,肯定就吓破胆了。”
<br>“但毕竟还是赶不上什么灵异事件的恐怖程度吧。真的有那么吓人啊?”
<br>“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我跟你说啊,有关那间博物馆最中间的座钟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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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 八月朔日侦探:
<br>博物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掌控能力了。
<br>当今属于特殊情况。八月朔日先生,若可行的话,请尽快前来帮助我。
<br>我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便说不准会惹出人身危险。
<br>—— 著名 六道 照史
<br>
<br>
<br>“嗯?又有。”
<br>佐佐木勇人在准备如往常般踏入无趣的公寓内部时,余光却扫见这封不明来历的超薄信件,就这样一只角倚在投递口竖向外头。
<br>勇人钥匙都没从挎包中取出(事实上……由于某些原因,他也是腾不出那么大只手了),左臂将怀中古董电视挟紧,伸去两只手指一夹便将信件提出。上头手写的收信人的确不是自己的名字。 他对这种事情也彻底地习以为常了。
<br>这里是只有与警方相关的人士才能租借的,位于警局附近的低价宿舍型公寓。勇人为市原西警视厅的科搜研人员,自己隔壁门居住的邻居乃并不隶属警署的一名私家侦探。
<br>好像是很久以前曾在搜查一科办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从此便不再为警署工作,而是自己干起了面向私人的调查工作。正因如此,那男人可谓是穷得叮当响,刚踏入三十这种适合打拼,精力尚且充沛的年纪,却与自己住在这么寒酸的小公寓里。
<br>就连个像样的浴缸都没有。……那家伙比自己还穷,信箱都租不起,得和自己用同一只。自他住进来并开始接活后,信箱里不明来历的信件就越来越多了,满溢出来的都是连名字都不重复的各式封筒,偶尔十几封里头连一封广告都没。
<br>他将信拍在电视背部,用右手接住摇摇欲坠的电视,左腕上挂着的塑料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里面是今晚要用到的微波炉加热款速食食品。
<br>隔二差三,他便会到这侦探的家中串门,两人可以通过闲聊度过大把的珍贵生命。主要令勇人摸不透的是,不论什么时候去敲门,本该是个人势私家侦探的这男人永远都会在家,而且永远都有空与自己瞎扯个个把小时。这家伙是不是老早就失业了,只不过碍在面子原因上没敢坦白?
<br>这侦探……
<br>名为怜隐。虽是这样的名字,却是不折不扣的真男人。——而他的姓氏,则是八月朔日。
<br>念起来听着还行,但光是读着写法就觉得不太对劲,研究了出处后更是真的会令人感到不适,他的姓氏便是如此怪异的事物。
<br>将购物袋暂时置于外走廊一旁地面,起身的同时拽出其中的报纸。面前是怜隐侦探的房门。他没有必要敲门,只需要直接推门走进去便可——
<br>但还是,“八月朔日啊”,这样用疲惫的口吻正对着门喊了一声。
<br>“进吧。”
<br>“没手,帮下忙。”
<br>只听吱呃一声,门自然开启。勇人用脚尖助力,往屋内探去。怜隐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却全神贯注地面对他身前办公桌上的电脑,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文案。
<br>勇人歪了下脑袋,也没什么要说的,不怎么礼貌地进了屋。
<br>“讲起来楼下咱们俩的信箱里,有你的信。还有,刚才警局取来的,今天的朝日新闻。”
<br>“能不能麻烦一下,帮我钉在墙上。”
<br>“你指新闻?”
<br>“我说的是信——是吧,你倒把信钉上去啊。”
<br>怜隐接过了佐佐木勇人递来的信件。正面写了“八月朔日侦探 收”,除此之外便无其余文字,看着不像是正规邮政公司投放到信箱里的。手写的收信人,显然是普通胶水粘合的封口……
<br>“哪里来的信?没有看到送信人吗?”
<br>“刚刚从警察署回来,这玩意儿就插在信箱缝里,我都不用钥匙就能把它提出来。看来还真的是不知道谁随手塞进去的?”
<br>“你接近公寓的时候,没碰见什么人急急匆匆跑开吗?”
<br>“没多加在意。”说罢,勇人便回身再次走向门外。
<br>“还要去买东西?”
<br>“搬回我房间,放门口了。”
<br>“难怪刚才开始门外有放箱子的声音。”怜隐咕哝道,打量起手中的包裹。
<br>对这信件的来源大概有些头绪。瞧一瞧这里头的厚薄程度,以及这毫无正式性可言的包装方式,会不会又是支票?
<br>已经将案子接下来了,对面可真的是如坐针毡啊。排期是明写在网站上,给多少钱都没法插队。当然,给得太多也就……
<br>斜眼瞟见勇人双手捧着什么黑乎乎的重物往房子里慢速移动。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台二手电视。
<br>噔——的一声,听着倒是像勇人将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虽说轻手放置,或许这东西本身便重量不菲。
<br>“你哪里搬来的古董电视?”
<br>“有线电视,智能操作的。带触摸屏,他们搁那儿就卖八千日元我想赚到就是赚到了。”
<br>“你知道我这房间里已经堆了……”怜隐将水笔搭在笔托上,扶着额回头望向房间角落上下两排正在同时无声播放的电视。不同年代的不同型号,尺寸虽然大小不一,上下限却也没差到离谱的地步。总得来说也不是看不入眼,只是……
<br>“反正电费是全包的。”
<br>“那咱这边也没有厨房,能用多少电?”他听罢耸肩道,“这还真的物尽其用啊。”
<br>“有自己的浴室都已经不错了,我同事到现在还得去我那公寓旁边公共澡堂去每天泡澡。”佐佐木勇人指了指怜隐桌前那扇通向两三米宽迷你付马桶冲淋房的半开木门。
<br>他又接着滔滔不绝下去:“而且还老是跟我讲什么生活简单才更有助于专注于更深层次的那些哲学大道理。其实在家解决所有事情的话只会更加节省时间吧。”
<br>“在家做所有事情,容易将人给养懒。”谈话间,怜隐已经披上外衣。
<br>“晚上说是开始阵雨,你要赌一把吗?”
<br>“我把伞捎上。”
<br>怜隐关门外出后,勇人摆弄着新电视(新搬来的旧电视)的一排按钮,怎么都开不开。想必又是插头松了——他将手探去插座那里,捏着插头插紧。再按按钮,面前的电视屏幕显出一片全体泛灰的雪花。
<br>
<br>
<br>
<br>
<br>教务处,负责国语的池田达平老师正被三两女学生围得满头是汗。
<br>这次怜隐接到的是有关学校某名女学生被长期短信骚扰,人身威胁的事件调查。虽说还未有实质性的情形发生,但据说那女学生在年级间的人气并不算低,她周围的那些同学可是按捺不住焦虑,成天想着要快点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私刑。捕捉到风声的体育老师将这一情况汇报给负责E班的池田后,他便联系了早已深交数年的怜隐。
<br>也就是说,这按理来讲又是一桩最后怜隐将拒绝收钱的调查。毕竟也只是替旧友查一下学校学生间的绯闻留言,顺带着试试找出发送短信的那个人,好杜绝后患。
<br>但怜隐已经习惯这种开场白了。
<br>“池田老师,您之前说是怜隐侦探,我还以为是女性?!”
<br>“这样先入为主的思维可不是很理想啊。”池田不怎么捎带语气地训道,抬头将欢迎的眼神投向怜隐,“八兄,辛苦你还专门来一趟,学生间的纠纷,麻烦你了。”
<br>“咱俩怎么也是朋友,你的麻烦,我必然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br>在一旁的长野听愣了,匆忙辩道:“老师,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纠纷啊!夏川同学住在我家的时候天天晚上觉都不敢睡,她说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快要被吓出心病了,我也不想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管如何,真的得靠老师和这位侦探帮忙了,求求您帮帮我们!”
<br>怜隐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没有吭声。
<br>学生间的受害者是夏川梨绘。在场的这三位女生是常与她在一起游玩的同学。
<br>先前为了提前做足准备工作,怜隐有拜托池田达平为自己提供本次事件主要利益牵扯者的身份信息。如果怜隐的记忆对上了正确的学生名片,方才说话的是长野茉奈。
<br>“长野桑,办公室里的话……还是先不要大声喧哗。我已经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会尽力保全夏川的安全,同时也会维护她的名誉。你们三个,不要再拖着时间不去上数学课了。余下的我会与这位侦探先生相谈。专为了你们找来了职业的侦探,之后的就请先暂时安下心吧。”
<br>好说歹说硬是劝走了这三名看着就心急如焚的女生后,怜隐这才有机会上前坐在方才被她们遮挡的塑料椅上。
<br>“被骚扰的是学校同学间很有人气,据说是样貌出众、学业优良的校花级别人物吧。这样的存在,虽说应该会在背后遭受不少难听的议论,这种当面发短信威胁的,或许是出于嫉妒的对象,可我还不能断定。”还没坐稳,怜隐就趁着思绪在线,将脑中所想给倾述而出,“现在首先需要推断的,是对面的说辞是否真的会切实履行。若答案肯定,那就该趁早找到短信发送人,同时也要保护你所说的那位夏川。”
<br>“很有道理,但抱歉,先等一等。——神山同学,还不去上课吗?是有什么其他事?”
<br>“非常抱歉,老师……我能跟你们在一起谈论这件事吗?或者、就……站在你们旁边。我希望我也能帮上忙。”办公室门口,并未踏进走廊的那位女同学正站姿端庄地伫立原地。
<br>“神山桑,想要逃课的话……”池田并未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略带困惑地望着远在门旁的那位神山同学,迟疑了两秒,尔后答道,“这位侦探先生是专门的职业调查人员,他有办法将真相查询得水落石出。”
<br>“先——”怜隐低声制止了池田继续推辞下去的打算,一个眼神过去,接着问:“你有理由必须要让她回去上课吗?”
<br>“没有。”池田直截回答。
<br>“咳嗯。”他提高了嗓门,“我觉得啊,虽说我是调查的专家没错,但调查也不能凭空开始。我也还是需要知悉相关事件的信息提供者的。”
<br>池田领会了怜隐的意思,点了点头:“此言甚是。神山同学,你来。”
<br>“非常抱歉,打扰老师与侦探先生了。”
<br>神山几似猫步般轻手轻脚走向这边的途中,怜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整了一下衣摆,准备同她先握个手。没想她过来并未猜到怜隐有此打算,到头仅仅是鞠了一躬,而后便小心翼翼地站于二人一边。
<br>“神山同学,坐吧。”
<br>“谢谢您,老师。”但她却并未打算坐下——直到怜隐意识到她仍然站直的原因,先一步坐入椅中。
<br>待神山一口气呼出,怜隐试探道:“神山同学的话——我称呼你为神山同学,你会介意吗?”
<br>“哪里,没有关系的。侦探先生您称呼我神山便行。”
<br>“神山同学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br>神山眨了下眼,正欲开口,便听池田道:‘不好意思打断神山桑一下。之前长野同学与新村同学已经讲述过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跟怜隐侦探详细告知完毕。’
<br>她听罢,将略微前倾些许的身体回贴椅背,不知还该讲述什么才好。
<br>“十分对不起。”
<br>“神山同学不用道歉,你不知道更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怜隐赶忙要平复一下她的心情,“除此之外的,神山同学全然不知,对吗?”
<br>只见她用难以察觉的幅度飞速地偷瞄了一眼池田,尔后停顿半秒,摇了摇头。
<br>“我知道的,应该侦探先生您已经都知道了。”
<br>怜隐静顿着凝视着神山的左臂,点了点头:“那么该整理一下情况了。”
<br>首先,收到第一条短信是在黄金周结束后的星期五。
<br>5月8日,夏川梨绘收到消息,标明了有关她的学生信息与家中住址。无额外消息。
<br>之后是5月9日,是从她街道楼下朝上拍的她房间的景象。由于隔着五层楼的距离,加上窗户紧闭,影像极其模糊。
<br>5月10日星期天没有任何信息。
<br>之后的周一:11日,夏川同学在放学后通过自己的Line收到陌生私信,拍摄时间为上午课间时段,内容则是她进入女厕前的背影照片,无附带文字。据夏川本人所说,当时在场的并无与她年龄明显相异的人。但她后来补充道,可能只是自己急着在课间去上厕所,并未注意洗手间前熙攘的周遭人群。
<br>“这里我补充一下,夏川第一次收到来自此人的陌生私信是黄金周前的事,内容为‘请回复’。夏川由于忙着准备假期行程,并未多加在意,便没有赋予理睬。”
<br>“了解。”
<br>——补充:依据常理时间推断,夏川至少被盯上了两周。
<br>5月12日,无信息。
<br>5月13日,收到了“我要在放学后等着你,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这条意义明确的危险信息。夏川那天据说是与长野和新村一起回的家,事后由于太怕了,甚至都没敢将不顺路的新村给放回去,新村硬生生在夏川家住了一晚。
<br>所幸,神经极其敏锐的长野路途上一直关注着周遭动向,甚至在假装到家告别后尾随二人进行警戒,但这样都没有注意到任何可疑人物。(这件事让夏川后怕得不得了,长野因此也被夏川教训了一顿)
<br>当晚,又收到了“我知道新村未来在你的公寓里留宿。我会让你们先睡个好觉”。理所当然,夏川根本没怎么入睡,还是新村答应守夜,她才浅浅地睡了几小时。
<br>5月14日,夏川在放学后接到了一通电话,上面写的是“小村”,也就是新村同学打来的电话(号码也无误)。接起来之后,却是持续了14秒的无声通话。夏川刚开始还问能不能听到,没过几秒便意识到不对,根本不敢发声,直到电话被另一头的人主动挂断。
<br>新村那天急匆匆地找到了留在校门口没敢直接回家的夏川。据说她根本没有弄丢手机,而且手机应该一直都在自己的书包里。书包并没有被翻乱过的迹象,这件事让夏川的心底沾染了更深的恐惧。在此之后的5月15日,她在其他人身旁假装悄悄话地故意让路过的同学听闻到这件事的大概,事情很快便在班级范围内传开。
<br>由于是班花被盯上,以几个好管事的男生为首,去隔壁班对看似高调的男性学生挨个调查,导致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年级。由于是周五,这件事并没能有多大进展,大家便忙着去享受周末了。
<br>真正离奇而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在随后的周末所发生的事。
<br>首先,周六想要外出去图书馆学习的夏川,在想要打开家中大门的一瞬间,发现自己的门锁是开着的。事实是,她有进门便立刻锁上门闩的习惯,更别提是这种自己人身可能有危险,住址都曝光的非常时期。
<br>更恐怖的,是自己的门链也被割断了,而自己对此居然一无所知,什么异响也没听到。
<br>也就是说,不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骚扰自己的对象都是绝对可以进来对她做出任何行为的。但不知为何,他并未如此照做。
<br>可夏川需要在意的已经远远不是这种简单的事情了。她的门锁门链被人轻而易举地破坏,而她此刻尚且身体清白,甚至可以说是尚且活着的理由居然是那个人并没有真的闯进门。
<br>这之后,夏川先是拨打了离家较近的长野的电话,但想想都不能让自己的好闺蜜陷入风险(她可不知道长野来自己家的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她根本不敢出去勘察情况),便说什么都阻止了急得上蹿下跳,想要和新村赶紧一同赶来夏川家的长野。
<br>随后夏川又拨打了池田老师的电话。由于此事复杂,又大概率是学生之间的纠纷,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夏川的名誉,池田的建议是先找私家侦探前来调查,并叫了体育老师一起亲自走了一遍前往夏川家公寓的线路,确认安全后,护送夏川前去了距离较近的长野家,将她先安顿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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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日是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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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神山桑,只是谨慎地确认。你们有见过那个跟踪者的真身吗?”
<br>“从来没有。”
<br>会不会是熟人作案?不可排除。若是如此的话?
<br>那么……主动告知夏川自己尝试跟踪她的长野,有嫌疑的可能性要远比另一人要小。
<br>怜隐皱了皱眉。他沉下声线,凝视神山的脸:“你觉得新村同学有嫌疑吗?我只是随口问。”
<br>“唉?香南枝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而且梨绘桑应该也有请香南枝桑去保护她……完全没有动机也没有机会、对、对不起……您才是侦探先生。我只是不太理解……”
<br>香南枝是指新村:全名为新村香南枝。
<br>而梨绘,则是这次受害者“夏川梨绘”的名字。
<br>“安心,我只是在胡言乱语。现在甚至都还没开始调查呢,只是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长野同学……那仅剩已知的在夏川身旁存在的嫌疑对象就只有新村了。”后半句话似是在同池田言语。
<br>三人并未再做声。怜隐“哈啊”了一声,准备撑着膝盖站起身,一面张口。
<br>“具体情况我清楚了。但这些情报还远远不够使用。”怜隐顿了一秒,“池田君也替我注意一下学生间的流言。不能排除这是学生间的恶意报复,或者干脆是恶作剧。”
<br>“这类任务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推荐。”池田十指交叉,笑嘻嘻地用下巴抬向神山雏子所在的方向。
<br>“……我明白了。神山同学,你有兴趣干侦探活吗?”
<br>“嗯。”神山先是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压了很重的工作责任,赶忙摆手,“我不、我不知道我不是真的能做好,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类似的事情,说不定真的会被我搞砸……”
<br>“是不是合适,先试试看就行了。若你情愿的话,只需汇报我新的听上去可疑的八卦、谣言,随便什么同学间的对话。不需要主动参与,只用旁听便可。”
<br>“我……我会努力的。这样子就可以帮到梨绘桑吗?”
<br>“概率巨大,值得努力。”
<br>“我明白了。”神山将双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前,“我需要获取侦探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br>“啊、这个确实。”怜隐边笑着,边从左侧口袋掏出了自己的名片,“我还提前准备好了。如果想和我聊、有新的情报,甚至想要让我调查什么你感兴趣的事情,随时打我的电话。”
<br>“你算是收了个不错的情报员,八兄。”池田老师洋洋得意地点着头,“这位神山雏子可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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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h1>八月朔日怜隐事件簿:殆命睹始的时钟博物馆</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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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平生我从来都不听信鬼神之说。但这或许也是属于我的愚昧吧。
<br>人类对现实的适应性已足够强大,以至于负面影响了对不可证实之物的敬畏之心。
<br>固然,人类无法轻易接受鬼怪的存在,但他们并非愚昧。他们只是过于适应了眼前这每天每秒都在亲眼目睹的平常世界,以至于不愿、不敢,甚至自我选择不去听信任何超自然事物的存在。
<br>尽管,他们并没有任何直接理由,证明这些事物在先前条件上便足以被划分为“超自然”存在。
<br>而今的悲剧则是,越是与你亲近的人,越是习惯于那个他们所熟知的你。而一切自你口中道出的,与他们的认知背道而驰的事物,都会被当做玩笑、恶作剧、精神疾病。
<br>这就是你我存在的现实。
<br>这就是所有人存在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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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这无神体制下的信仰,在我与你相遇后——显得再无意义。
<br>我将不再证伪万事。
<br>我将证明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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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 八月朔日侦探:
<br>请快来博物馆帮助我。
<br>我大概知道那封威胁信是谁送出的了。
<br>调查坂本文东,一定要。
<br>拜托了。
<br>—— 著名 六道 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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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靠……这人真的是不会累啊,每天打卡签到吗?”
<br>勇人一手捏着装了梅酒的塑料袋,一手拎着信,就这么姿势怪异地用肩膀推门走进了屋。
<br>“早饭,我给你留了豆沙包。”
<br>“吃过了。我说你真的就不管这人了吗?”勇人将梅酒放入鞋架旁的杂物柜中,举着信件伸给怜隐。这个距离,显然怜隐不可能够得到信角。
<br>“谁?”怜隐一瞄,“行,六道照史。”
<br>勇人擦把汗:“我说啊、不……他到底求你做什么事?为什么你要拖到现在啊。你有没有答应接这案子?”
<br>“并没有。很遗憾。”
<br>“那他为什么不停地找你?”
<br>“不知道,或许是信不过其他侦探?可惜,我手头有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br>“你证伪了将近十场与幽灵和妖怪有关的谣言,查出来幕后的操控者都是实打实的人类。他一定是看上了你这一点。原因我不明啊,这回又是跟什么都市传说有关?鬼怪的谣言?”
<br>“所言极是。勇人,你应该也注意过最近谣传的吧,六道家族时钟博物馆的疑似时间穿越者。”
<br>“是啊、六道?所以这六道照史是那座博物馆的什么人?”
<br>“不是什么人。应该能算是馆长,建筑的拥有者。地皮的拥有者。”
<br>“这么牛逼?”
<br>“家族最初是地主,同欧洲的奢侈钟表生产商,应该是德国人,跟他们交易数十年,传到某一代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就创立了那所私营博物馆。”
<br>“你真的不考虑接?这种人给的报酬我操、你可以出去住比这里好上三四倍的公寓,前提是你每个月都接几个类似的。”
<br>“那肯定是没戏的。替人验证谣言,一般都是这种烂活,能赚成什么大钱?而且虽然这次委托人提出的酬金很高,我还是拒绝了。原因自然很棘手。”
<br>勇人“哼”地一笑:“咋了,个人喜好?因为与你的现有计划表冲突?还是单纯看不惯有钱富豪?”
<br>怜隐抿了抿嘴,摊手:“最后的。我恨死有钱人了,最好都去死。”
<br>“你他妈是骗人的吧,我不见你啥时候这么愤世嫉俗了。”
<br>“我骗人?呵呵,废话。”他顺着电脑椅转了个直角,面朝勇人的同时身体仍旧懒散地摊在椅子上,“很显然是因为这桩案子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让我调查人身威胁信件的发出者,这我该怎么整,信件是对方直接送到六道桌上的,监控系统查不到可疑人物,关键的六道房间门口走廊的监控还跟小说剧情一样的坏了。查指纹,这事儿警察也做得到,信件上根本就没留指纹,倒是笔墨的来源可以查清楚,市面上最常见的Pilot钢笔,你说我哪来头绪。”
<br>“他让你去查什么坂本,说怀疑这人就是信件的寄出者。我都读了。”勇人早把信拆了,封筒正反面连信息都没,不拆哪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信。他妈的,到底怎么寄过来的,这地址都没写一行的玩意。
<br>“哈哈!那太好了,你看他自己都能解出来谜题,更用不上我出面了。”怜隐目不转睛地阅读着电脑屏幕上的行文,“报酬确实挺多的,能报销半个月的伙食费。但我不觉得这桩案子适合我接。”
<br>勇人对此无法插手。他知晓怜隐并不会接手自己无法驾驭的活,这也并不是他的良心有多发作,而是他意图回避一切可能会在未来对他造成麻烦的要素,恐怕更能被说成是心甘情愿且自知自明地待在悠哉的舒适圈中,不愿尝试跳离这省事的生活。尽管收入也就只至够他维生的程度。
<br>所以什么时候别来蹭自己的啤酒就好了啊,每次都拿便宜不少的便利店食品“有来有往”,这可是勇人一直都让着他,瞧给孩子惯的……。
<br>“我会去调查的,但也只是满足好奇心——你可以这么认为。”
<br>“满足好奇心?你一开始就清楚但凡能勾起你好奇心的事情一般都会让你失望吧。”
<br>“但真相还是很可口啊,不是吗?”怜隐微微起身,“我今天要去调查那个高中生被跟踪的案子。”
<br>“有什么头绪了吗?”
<br>“完全没有,甚至都还没排除她身边的同学,今天开始试图探案。”
<br>“探案,说得好听,只是去挨个询问吧。”
<br>“以高明手段。”
<br>“那也只不过是个街坊随处可见的买卖情报的,啥时候考虑考虑,接一点能发挥你真正实力的活啊。”
<br>“都太假了。”
<br>“你说都市传说?”
<br>“是的,近期的都市传说。已经彻底网络小说化了,我都能辨别出哪几篇出自同一写手笔下。”
<br>怜隐手背提起挂在衣钩上的黑色披风,边将其披上身子边走向门前鞋柜。
<br>“总会有乍一眼看上去是真实的吧?当然,我可不是指我信其中哪篇是真的。”
<br>“能和警方调查通告产生关联的多少都有点意思。但那种背后一直有东西跟着自己?对此虽然没有物理上的证据,但心里非常确信?但是回头之后却只有空无一人的昏黑夜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永远都是哎呀、新月时的深夜,永远都刮着哇、寒风,如此这般,过冷的温度和过于安静的环境使人创造力作祟不断瞎想。”
<br>“但是?”凭勇人对怜隐的个人了解,他知道怜隐这段话中藏着个转折词。
<br>“我可能会去惣社神社调查一桩有关在神社祈愿后被神隐的传说。挺有意思,也挺符合我的审美。在那之前,我得先处理比较现实比较世俗的普通跟踪案。”
<br>“神隐相关的都市传说?”
<br>怜隐点了点头,双手抖整衣领,试着压低嗓门装一装什么名侦探,开口道:“最好处理的其中一类,就由我把它的真相完全戳破。”
<br>“哈哈,”背后是勇人的笑声,“又不是初中二年生了。”怎么,别瞧不起我。
<br>“呵?我下次把你喝高之后的大话全都录下来。”
<br>“嘿哟,可饶了我吧。”勇人举起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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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在大街上,怜隐于脑中再次回忆目前已掌握的案情。首先需要留意的是这场案件都牵扯到了何方何人。
<br>夏川梨绘:这次案件的直接受害者(?)被不明人物所跟踪,收到疑似威胁的骚扰信件。公寓门链被破坏,同时门锁被从屋内开启。
<br>长野茉奈:与夏川为形影不离的朋友(应该就是女生间常说的闺蜜),比夏川本人还更加迫切地想要将背后黑手绳之以法,曾跟踪夏川以测试夏川在知晓自己被跟踪后的安全防范意识。居住地点距离夏川家很近。
<br>新村香南枝:同样与夏川为形影不离的朋友。(从当时办公室的短暂表现来看,似乎并没有长野那么担心事态)新村曾在夏川家守夜。居住地点距离夏川家较远。一大疑点,那就是新村的手机号向夏川拨打了一通无声电话,而类似手段非常复杂且毫无必要,若幕后黑手想要营造令夏川缺乏安全感的条件,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更加有效且简单的方法,为何偏偏是这一举动?
<br>虽然这使得新村的嫌疑增大数倍,但这会不会只是凶手故意的栽赃陷害?为的又是什么?
<br>神山雏子:昨晚神山告知自己,她算不上那三个人的好朋友,仅仅是相互认识,并作为三人与池田达平老师交谈的传话人出面。虽然手头没有证据,神山绝对不可能是案件的幕后黑手。这是自己的第一直觉。再者,神山与夏川平日近乎没有半点交集,根本不存在任何作案动机或手段。
<br>幕后黑手/跟踪者(???):知晓夏川的家庭住址与所在高中,能够在不引起夏川注意的前提下从外部拍摄夏川卧室的照片、从学校女厕所拍摄夏川后背(受害者原话,当时并没有与夏川年龄明显相异的人),甚至可能知晓夏川会在周末前往图书馆。有能力破坏夏川家的门锁。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物理意义伤害夏川的行为。若本人并非新村,则他还至少清楚新村的手机号与一定的行踪,足以在新村离开夏川时使用新村的号码拨通夏川的手机。
<br>新村坦言手机并没有被盗窃,但……
<br>……我明白了。怜隐心道。新村就是幕后黑手。
<br>除非神山向自己分享的情报有漏,新村在夏川并未告知实情的前提下便“急匆匆地找到了留在校门口没敢直接回家”的夏川,她为何要那么心急地要找到夏川?为什么知晓夏川仍未回家?仅仅是因为夏川没有联系自己吗?夏川真的没有联系新村或长野吗?
<br>在确认这里遗漏的消息前,怜隐需要询问某人有关那天的更多详情。
<br>他掏出手机,将一串号码输入屏幕之中。
<br>“……”
<br>现在打给神山雏子?周五早上,人姑娘还在上学吧。
<br>掐点课间?等午休?他可不知道神山所在的高中午休是什么时间段,他也不想蒙。
<br>那么,亲自去找神山就行了吧。
<br>“我可算个大天才,不过要靠走的过去……真远。”
<br>一通电话正好打入,制止了刚要将手机塞回衣袋中的怜隐。难不成是心中想到谁,谁就主动联系自己了?这样想着将目光扫向手机屏幕。
<br>“这个号码……?”
<br>怜隐对此串数字排列并无印象。区号为本地,但无其他足以勾起回忆的特征。
<br>“你好。私家侦探,八月朔日怜隐。”抱着可能是新单的猜测,他接起电话,“有什么事吗?”
<br>“八月朔日小姐……不、请问您是八月朔日小姐的助手吗?”仓促的语言组织结构,衔接首尾的断续喘息,并且是女声。
<br>“助手……?没有什么助手,我就是我自己。你大概是误会了,八月朔日侦探、也就是我,是男性。”
<br>“非、非常抱歉,我真的太失礼了!因为怜隐是女性的名字……”
<br>“听你口气这么着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是急案的话其实可以先前往警局报案……”
<br>“不不、是这样的侦探大人,小女是六道先生的博物馆的保洁部长,我……其实、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请原谅我直接不加修饰地说出口……”
<br>“不用心切,请冷静下来,我现在手头没有要事,你可以细细讲述。”
<br>对面的语气反而更加急切起来,甚至染上慌张的哭腔:“没、没法细细讲述、侦……侦探大人,六道先生、六道照史先生他……”
<br>怜隐的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下攀上,扩散至全身。但那也仅是转瞬即逝的惊讶,毕竟并非往来频繁的交好之人,他本就对多数人情事故冷漠处之。
<br>大致如此吧。就算是这般的惨讯,就算是前些天还有过某种程度上的交流的,那本该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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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六道照史先生他……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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