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 年正是抗战环境最艰苦、斗争最残酷的年代,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掳掠,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老百姓的生活困苦难熬。
就在这年阴历的六月初九这一天,刘苏同志带着雁北支队趁黑驻进灵丘大南山里的西漕沟村。他把部队生活及住宿安排后,就一头扎在老房东李有才的土炕上。这时,有才刚下岗回来,听说刘司令来了,忙跑进草棚里。刚进门,他大吃一惊,往日的刘司令谈笑风生,每次见到自已准是先用双手扳着他的双肩端详一阵:“小李子,长高了。” 可现在刘司令却变成这个样子,是负伤了?还是病了?有才慌忙把刘司今浑身上下看了个遍,并未见血迹;又摸了摸前额,前额烫得特别历害。呀!是病了。他病了怎么办?整个雁北支队正需要他,说不定日本鬼子半夜又来扫荡,这该如何是好?急得有才来回在地上直跺脚。刘苏同志知道是有才来了,就挣扎着坐起来:“小李子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不要紧,你过去和大娘给我弄点好吃的。明天我准会好。” 他操着浓重的应县口音说完,又躺下晕了过去,有才看着刘司令消瘦的脸和裂开了一道道纹的嘴唇,心里比插了一把刀子还要难受。到底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把刘司令的病治好呢?他猛然想起 “好东西” 来,是呀,那好东西不正是刘司令最爱吃的荞面凉粉吗?想到这里,他 “噔噔噔” 跑过来,对着娘的耳朵小声说:“妈,刘司令烧得厉害,我想给他弄碗凉粉败败火,您看怎样?” 母亲心里也十分着急,可再急也没办法呀,家里半瓮荞麦来不及藏叫鬼子抢了去。这还不说,又把三间正房,两间西房全烧了个光,盆盆罐罐都打破,到哪里去找荞面呢?要是以往能和别人借点,可眼下谁家不是和咱家一样?“哎,这个年头……” 母亲说着眼里流出了泪。儿子见到母亲难过地流泪,急得又跺起脚,他把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刚刚被大火烧过不久的墙皮上,墙上立即出现一个圆圆的凹坑。就在这一刹那,他高兴地抱着母亲:“妈,荞面有了,半月前不是种荞麦剩下些荞麦种子吗?我把它装在大油瓶里,埋在这墙根下,要不是这一拳击在墙上,我可真忘了。” 母亲听了儿子的话,也是万分高兴。当下有才找着镢,把荞麦挖了出来。母子二人乘着一轮刚上东山的明月,在石碾上 “吱呀,吱呀” 碾成面。回到家,有才烧火,母亲不一会儿把凉粉凉在洗净的破瓮片上。凉粉是有了,这油盐又该从那里找呢?有才琢磨着,眉间挽着个 “大圪蛋”,母亲看儿子又愁得没办法,就说:“下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快下窖从烂棉花篮里取那十来颗核桃捣一捣。” 有才听了母亲的话愣住了:“取核桃干啥?” “叫你去,你就去,愣着干什么?” 有才下窖把核桃取来捣成仁放在一起。那是母亲平时藏下来的十来颗核桃。他把核桃放在勺子里炒了起来。炒好又用棒子把核桃仁擀成面,又从半截酸菜瓮里取了些酸菜汤倒入腌菜瓮底里转了一转倒出来。母亲把凉粉打好,放入一个很大的笨碗里,加上酸汤、核桃面一搅和,递在儿子手里:“快去,老刘一天也没吃东西。” 有才端着尖尖的一碗凉粉来到刘司令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又把碗送在他颤抖而又滚烫的手里,他艰难地张开干燥得裂了缝的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也一大滴一大滴地掉在碗……
第二天,天还没亮,部队又要出发,有才和母亲把刘苏同志送到村口,临行前他紧紧握住母亲和有才的手:“大娘,小李于你们多保重。” 说完,又精神百倍地骑上他那头大黑骡子,奔赴前线去了。
讲述人:李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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